第十三章(第3/4页)

电力淋浴坏掉之后,他们就用海水冲洗。淡水就是液体黄金,只能用来喝。不过放了净化剂之后,味道令人作呕。令伊克鲁德船长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只不过偶尔有人腹泻。

不过他不确定这样会持续多久。索马里人要排便的时候,就在船尾的栏杆那儿解决,连屁股都不撅起来。菲律宾人怒火中烧地看着,只得在无休无止的热浪里,反复用刷子把那些秽物冲进泄水孔。

伊克鲁德船长甚至不能再和斯德哥尔摩通话了。他的卫星电话被他称之为“穿西装的小个子混蛋”切断了。阿里・阿布迪和昌西・雷诺兹的办公室进行复杂微妙的谈判时,不希望有任何外行人的干扰。

瑞典船长正想着,他的乌克兰大副喊道:有船来了。通过双筒望远镜,他能辨别出那艘单桅帆船,还有舰桥上那个穿着旅行夹克、干净整洁的小个子。船长迎接了到访的客人。他又有机会问一下那个叫卡尔森的商船实习生的状况了。在这一带,他是唯一知道那个孩子真实身份的人。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少年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阿布迪只是告诉他,奥夫・卡尔森很好,他被留在堡垒里只是为了确保船上的这些船员能够行为得体。伊克鲁德船长恳求放卡尔森回来,但那只是徒劳。

阿布迪先生在马尔默号上的时候,一辆满是尘土的皮卡车开进了村子后面堡垒的院子。车上有个大块头的巴基斯坦人,既不说英语也不说索马里语。另外还有一个人。

巴基斯坦人留在卡车上,另外一个人被领进去见阿弗里特。阿弗里特认识一个哈蒂・达罗德氏族的人,也就是从基斯马尤过来的人。这个萨塞德军阀不喜欢哈蒂的人,事实上,他不喜欢所有从南方来的人。

尽管严格说来,阿弗里特也是穆斯林,但他事实上从来不去清真寺,也极少做礼拜。在他的脑子里,南方人都是伊斯兰青年军和疯子。那些人折磨人是为了真主,而他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来人自我介绍,名叫贾玛,用对酋长的礼节表示了恭敬。他说他是马尔卡一名谢赫的信使。他带的口信儿只能对加拉阿德之主说。

阿弗里特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名叫阿布・阿萨姆的圣战主义传教士。阿弗里特有一台电脑,不过他的人里面只有年轻人知道怎么用。但即使知道电脑的功能,他做梦也想不到去看圣战分子的网站。阿弗里特听着,越来越有兴趣。

贾玛站在他面前,背诵着自己记下的消息。开始是通常的大段致敬的话,然后才是内容的重点。他背完消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老萨塞德人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他想杀了他?割断他的喉咙?还要拍下来?然后放给全世界看?”

“是的,酋长。”

“付我一百万美元?现金?”

“是的,酋长。”

阿弗里特仔细考虑着。杀掉那个白人异教徒,这个他懂。但是放给全世界看他的所作所为,这太疯狂了。那些异教徒会来报复的,他们有很多武器。阿弗里特抢他们的船,拿他们的钱,但他还没疯狂到要挑起他和整个异教徒世界的仇怨。

最后,他作出决定——暂缓决定。他让他的客人去客房,在那儿休息,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水。贾玛走后,他下令不许他们保留自己的车钥匙,身上不许带任何武器,也不许带手机。他自己腰带上跨着一把也门双刃弯刀,但他不喜欢有任何其他武器在自己附近。

一个小时后,阿里・阿布迪从马尔默号回来了。之前他不在,所以没看到卡车从南方来,也没看见那两个访客。更不知道其中一个是信使,负有奇怪的使命。

他知道自己之前答应加里斯・伊万斯的那通电话的时间。因为伦敦在非洲之角以西三个时区,所以他们是在加拉阿德时间晌午的时候通的电话。那么,明天他没有理由离开自己的房间太早。

天刚破晓,阿弗里特对他最信任的一个手下说了很长时间。那个人叫优素福,是个一只眼睛的野兽。阿布迪没在,所以并不知情。他也没看见一个小时后,那辆车顶被刷成黑色的皮卡车开出了院门。

他隐约听说过有个圣战狂热分子在网站上对全世界宣传死亡和仇恨。不过他没听到那个人自毁声誉的事,也没看到他在网上声明,说自己是被异教徒的阴谋恶意中伤的。不过,就像阿弗里特一样,虽然原因不同,但他讨厌萨拉菲斯特分子和圣战分子,讨厌所有其他极端主义的疯子。他对恪守教义的理解仅限于使自己免于罪责的程度。

早上和他的委托人碰面时,他既惊讶又高兴地发现,他的委托人情绪相当不错。好到他建议他们降低要求,从七百万降到六百万,这样很可能就可以了结这件事,而这个氏族的首领居然同意了。

他和加里斯・伊万斯通话的时候,流露出一丝自满。他真想说“我们几乎就要成功了”。不过他知道,这句话只能表明,他们俩是在密谋一个协议的价格。他私底下想:再有一个星期,也许只要五天,那个怪物就会让马尔默号启航了。

第二笔一百万加入他的积蓄时,他已经能感到文明社会舒适的退休生活正向他招手。

追踪者开始担心了。用钓鱼的术语来说,他向水里放了一大块诱饵,就等着怪兽前来咬钩了。但是水面上的浮子没有动。甚至连上下起伏都没有。

他在伦敦的大使馆办公室里,能够实时看到坦帕郊区地堡里所看到的画面。空军的一名高级军士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手里握着操纵杆,指挥马尔卡那座建筑物上空的全球鹰飞行。他能看见军士长看见的画面——狭窄的街道,尽头是一个水果市场,乱糟糟的;围墙里面有三座房子,一片寂静。

那座建筑物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进去。全球鹰并不仅能监视,还可以监听。它能听见那座建筑里最细微的耳语的声波。不管他们使用计算机还是手机,它都能从网络里把他们说话的音节提取出来。拥有内太空卫星的米德堡国家安全局同样也能做到。

可所有这些技术都落空了。他没看见贾玛驾驶的皮卡把车顶刷成黑色,然后又兜了回来朝北开去,而不是向南。他也不知道,这会儿它正在回来的路上。他更不可能知道,他的饵已经被咬了。在加拉阿德湾那个暴虐的萨塞德酋长和马尔卡这个歇斯底里的巴基斯坦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笔交易。用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不同寻常的逻辑来说,他现在面临一个未知的不确定因素。

他只能怀疑。他怀疑自己输了,被比自己聪明的野蛮人算计了。这时,保密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