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说钺帝(第4/9页)

“既是梦川帝女,且上前叙话。”听起来感觉倒不是如何年迈。

魇璃垂首碎步前行,到了大殿中央的黄金地花处就觉得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自己前行,就如同当初在峦都的木灵殿附近一般,转念之间已然偷眼见得前方的硕大屏风之后另有洞天,透过镂空的硕大网眼依稀可见几角飞檐耸立,看起来就和当初在峦都见过的木灵殿一般无二。想来那屏风之后的建筑就是传说中的金灵殿。

魇璃并不吃惊,天道六部皆有各自敬奉的尊主,所以也必然会有这么一座灵殿存在。只是有天界最强的结界在此,魇璃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垂首言道:“只因魇璃体质特殊,倘若再前行只怕会失礼于陛下,是以请陛下允许魇璃暂留此间叙话。”

钺帝微微沉吟道:“罢了,且抬起头来。” 魇璃依言而行,站直身子和高高在上的钺帝对视,却发现那钺帝的年纪与尅王相若,比想象中年轻许多,五官俊逸,美髯长垂,细长眉眼与铘颇为神似,只是看起来面色青白,唯独是眉心一片金赤。

钺帝仔细打量魇璃随后开口言道:“朕曾听说梦川有位凡女所出的帝女,一直留在风郡为质子,而今看来想必就是你了。风郡守卫甚严,你是如何离开风郡?”

魇璃笑笑:“那就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而今最重要的是铘也得以平安回归故土,权当是魇璃为陛下献上的见面礼吧。”

钺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魇璃:“见面礼?恐怕这见面礼收得并不安稳。而今龙鸣鼓响,大战在即,忘渊梦川虽比邻,但并无多少深交,如无所图,你也不会冒险将铘带回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魇璃拱手道:“既然陛下如此直接,魇璃也不再拐弯抹角,此番冒昧前来除了护送皇子铘回国之外,乃是奉父皇之命,为陛下献上一份大礼。”

“哦?”钺帝的眉毛微微一扬,“不知帝女所说的大礼是何物?” 魇璃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就是六部戮原之中原属沙幕的大片外疆。”

钺帝哈哈大笑,许久方才言道:“原来帝女还很会说笑话。沙关之外的疆域自从沙幕覆灭之后就无人主理,近千年来已为风郡骑兵巡游之地。不知帝女凭什么把那片土地送予朕?”

魇璃朗声言道:“沙幕覆灭多年,沙关之内乃黄沙死地已是无可奈何,但沙关之外那片土地却颇有可为,何况并无任何金科玉律规定其为风郡所有,因循地利,归陛下版图亦无不可!天道六部而今虽只剩其三,但风郡历来有一统天道的野心,对梦川、忘渊皆是不利。今魇璃前来,希望梦川、忘渊可以结为同盟,共同对付风郡。战事得力,便可一改风郡驻兵雄霸半壁六部戮原的局面。到那个时候,梦川、忘渊两部皆可得利,陛下可驻兵沙关扩充版图,而我梦川也可取赤邺外疆,从此三分六部戮原,与风郡分庭抗礼。如此合作可谓双赢!”她字字铿锵,言语之间也在小心留意钺帝的神情。虽然钺帝不动声色,但提到三分六部戮原之时,钺帝眼中乍现的一抹兴奋之色却瞒不过她的眼睛。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也看得出来他对此很感兴趣。

魇璃心想,既然他对此感兴趣,此事总算有了一成把握,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宽,却听得钺帝一声冷笑:“这就是帝女的厚礼?……”继而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把如意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我忘渊与风郡历代交好,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挑拨离间?”

魇璃心头一颤,心想此人果然喜怒无常,于是拱手言道:“陛下息怒,魇璃并无挑拨离间之意,只是希望在陛下面前摆清利害。纵然昔日忘渊与风郡交好,但时移世易,早已是另一番局面。陛下身处忘渊,或许未能觉察他人的险恶用心,而魇璃与铘一道被囚瑸晖宫中多年,所见所闻绝非如此……”

“闭嘴!”钺帝大喝一声,双目之中尽是萧杀之意,“朕已经说过不会再听你卖弄口舌之利!看在你将铘救回的分儿上,朕不追究你私闯鎏金城之罪,速速回梦川去吧。”说罢示意尅王领魇璃出去。

尅王见钺帝动怒,心下也颇为后悔将魇璃引来,于是走上前来沉声道:“圣上有命,请帝女离开!”

魇璃见状也不由心头不安,但一想到这是唯一的契机,便将一切豁了出去,继续言道:“最初风郡皇室对铘的确礼遇有加,然则自藤州覆灭之后……准确来说自金灵尊行踪不明之后,他们对铘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尤其是风郡太子时羁更是处处为难,铘虽贵为忘渊皇子,处境却

极是艰难,倘若陛下不信,大可等铘醒了,一问便知!”

钺帝的面色愈加难看,沉着脸挥袖命人将魇璃架出去,两名随侍阶下的内侍早快步奔了上来,不由分说一人挟住魇璃一只臂膀,便要将魇璃拖出殿去!

魇璃一面挣扎一面继续喊道,“昔日藤州覆灭的真相我想陛下应该比魇璃更清楚,谁人基于何等目的对丧失尊主庇佑的部族痛下杀手?而今藤州外疆落入谁人掌中便可见端倪!现在忘渊与梦川境遇相同,皆是已无依凭……”言语之间她已被内侍拖行数十丈远。

魇璃心中焦急,早已顾不上其他,双臂扣住两个内侍臂膀一扯,两个内侍的脑袋早重重地撞在一起,顿时啊呀两声栽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魇璃一得自由,忙飞奔回大殿中央拜服于地,继续言道:“风郡对忘渊的故旧之情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陛下明知而不早作打算,难道是想坐以待毙?”

“大胆!”钺帝的一声怒喝带起一阵类似雷鸣的回音,在大殿之中轰鸣。休说是一干内侍,就连身份尊崇的尅王也变了脸色,蹭一声拔剑出鞘架在魇璃颈项,对暴怒的钺帝垂首言道:“微臣已将这不知死活的女子押下,请陛下息怒!”

魇璃直觉颈之上利刃寒气逼人,如何不知拂逆龙鳞生死只在一线间,但此时此刻不容她有丝毫退缩,只是用更大的声音言道:“魇璃所求并非只为梦川,所谓唇亡齿寒,只怕一旦梦川战事失利,风郡下一个要对付的也必然是忘渊。到那时陛下必定是孤掌难鸣!”

钺帝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面目愈加青白,双目盯着魇璃眉宇之间杀机已现,只是咬牙道:“依你所言,朕岂不是要感激你?” 魇璃应道:“魇璃绝无此意,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而今的局势所定,摆在陛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和梦川结盟强国扩疆,二是以千秋国祚换苟安一时,陛下英明,当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