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躺在陌生的游轮上,程储睡得非常安稳,因为他不相信嘉蓄能够从天而降,搅他清梦。

轮船在海上飘飘荡荡了三天,他也就安安静静也休息了三天。

日落时分,深蓝的海平面、橙黄的太阳和紫红交织的天空绚烂无比,程储躺在套房外的躺椅上,身体轻松,心情舒畅。

他拍下交相辉映的美景分享给程逞。

程逞立即抱怨嘉蓄这个混球把他那里闹得个底朝天,吓得陆老师都要报警。

字里行间都是陆儒,程储假模假样地说了两句,就熄灭了屏幕。

“程总,”投资部的李总监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在程储的手边,欣喜道:“游总先签了意向合同作为昨晚的道歉。”

只有游相生署名的意向合同,这场合作的主动权瞬间在程储的手中。

程储“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在敌推我往的过程中达成一个公平的合作,本来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随着他社会地位的提高,往往大部分事情变成一个过场。

没有挑战的生活,如死水一般枯燥,荡不起一圈涟漪。

海风轻拂脸颊,程储不得不承认他想到了嘉蓄。

和嘉蓄过招,不同于平日无聊的工作,简单粗暴居然也难以捉摸。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嘉蓄这样的东西了,令他焦头烂额,令他内心波动,像是眼前的大海,波澜壮阔地起伏不定。

程储被递到面前的合同拉回神来,看着落款龙凤凤舞的游相生三个字,他莫名觉得这份合作来得太过古怪。

游相生五十多岁,和程储他爸年纪相仿。脸型端正饱满,耳垂肥大有珠,第一次在甲板上见面的时候,海上的风都是慈祥的。

他笑呵呵地上下打量程储,眼睛里面都是赞赏,嘴巴里都是夸赞,什么年轻有为,什么人中龙凤,听得站在他一旁的儿子游子恒面色难看。

李总监感觉到了他的合作热情,开门见山地说起合作。

“不急,程总实地考察后再做结论。”游相生笑眯眯地打太极。

程储从不打无准备的战,资料显示游相生的家族世代都是在M国医疗体系里,手里掌握着不胜枚举的关系链条,因此他说的渠道地图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可信度。

程储看中的是他手里的中小医院渠道。

大医院嘉程都有专门人去维护,中小医院利润低,拓展成本高,程储一直没有批准全面铺开市场,游相生的出现是一个全新的机会。

一场合作当然不是一场见面就可以定下来的,程储这几天被嘉蓄折腾得不轻,找了个理由就回去休息。

李总监自然想在总裁面前好好表现,主动去亲近游相生父子。

不过,涉及业务问题,游相生要么闭口不谈,要么笑着打哈哈,游子恒什么都不懂,不是约他喝酒就是约他猎艳。

作为中间人的李总监见时间都过去两天,事情还没丝毫进展,昨天晚上就在甲板上安排了一场饭局。

程储睡了两天身体解了乏,游相生精神状态也非常好,两人聊起来非常流畅。

国内外医疗体系存在不小的差异,程储认真听着游相生滔滔不绝的介绍,慢慢地把可信度从百分之三十提至百分之四十。

程储才学出众,情绪稳定,谈吐的腔调和顶好的见解更让游相生的眼睛亮了亮,他端起酒杯和程储的茶杯碰了碰,瞥见自己的儿子埋着头啃螃蟹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叹气。

要想成事,必定要动点心机手段,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恩威并施才能使得事半功倍。

于是游相生一杯接一杯饮酒,到最后他开始以甲方自居,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明里暗里说程储不给面子不喝酒,连前一次的爽约都被拿出来当做证据质疑嘉程的诚意。

李总监人精似的替程储罚了三杯酒。

游相生喝得满脸红光,看着李总监一杯一杯喝完,然后板着脸说道:“小李啊,我是在和程总说话,你能代表程总?”

游相生的脸堆着笑的时候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是一板起来,有一种阴沉的严肃。

程储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从旁边拿起一只空的杯子推到游相生的面前,“倒酒,游总。”

这时,游相生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他朝自己的儿子使了眼色。

游子恒擦了擦手,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整壶白酒,顶着游相生的错愕,“咚”地一声砸在程储的面前。

酒液乱晃,有几滴直接飞溅到程储的领口。

比嘉蓄还没有礼数,程储不喜欢这个小孩。

游相生立即出言喝道:“有你这么倒酒的?”

面无改色的程储让游子恒的心里多了几分好奇,他把俊美的程储上下看了看。

衬衫扣在最上面一颗,整个人禁欲的不像话,和他爸平起平坐的人,居然会有这样顶好的皮囊和气质?

“游总,喝酒是您的原则,不是我的。”程储慢腾腾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游相生甩了甩脑袋,“子恒,好好敬一杯程总。”

游子恒还处于发愣的状态,他一动不动的态度让游相生脸色一变,程储没有兴趣听别人训孩子,出去接了个电话,李总监也识趣地出去上洗手间。

被彻底无视的游子恒恶狠狠地瞪着程储的背影,“他拽什么?爸,多少人求我们手里的资源,他自大什么?”

拽什么?权力之争落下帷幕,程储就是程家说一不二的主,游相生收起面上的醉意,愤怒地用手指指着他儿子,“我带你出来,是让你拜他做老师的,你竟然真的敢给他倒酒?”

游子恒冷哼一声。

“你和我横什么?有本事和外人去横,就是你妈给你宠的。”游相生拿热毛巾擦了擦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帮他把酒喝了,嘴巴甜一点叫声老师,就跟着他好好学东西,这渠道资源,我当学费都可以。”

“凭什么?”

“凭嘉士泽!”游相生烦躁地把毛巾摔在游子恒的身上。

嘉士泽三个字对游子恒如雷贯耳,他皱着眉把毛巾捡起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十六年前他把所有的产业都纳入家族信托,是为了什么吗?”

十六年太遥远,游子恒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他爸。

“就为了他那个儿子活着长大。”游相生解释道:“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儿子没了命,信托立即转公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一毛钱都得不到。”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游相生重重地拍着桌子,“嘉蓄你也见过的。从小就混的不得了,扔进军校里也管不牢,打赢了能把别人头剃了,打输了能把自己头剃了。和你一样只知道玩只知道闹,一点儿商业天赋都没有。现在不得了了,回国才三个月,嘉士泽就要把公司都拿出来给他儿子,跟谁学的?就跟着那个程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