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杀人要趁现在:童谣杀人

从本土的港口出发,在船上颠簸两个小时,才能到达那座偏僻的小岛。乘坐着由破旧不堪的渔船改造的船只,我和部下在途中张开大口,不知呕吐了多少次。

当我们到达凸凹岛的时候,腿都软了。迎接我们的是几名男子,领头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大胖子。

“我是从县警本部来的大河原番三。”我自我介绍,“是警部,嗯,本案的负责人。”将这一点明确指出,对方的接待态度就会大为不同。

“哎呀,警部先生,欢迎您远道而来。”留着小胡子的大胖子强行跟我握手,简直就像欢迎观光客一样,“我是町长鲸塚。”

“请多关照。我们赶紧去案发现场吧,在哪里?”

听到我问,鲸塚似乎才想起现在的状况,皱眉说道:

“在名叫沙丁鱼山的小山脚下一座神社里。我驾车带你们去。”

“拜托了。”

我们分乘几辆车,前往案发现场。

沙丁鱼神社附近,已经聚集了围观的人群。我们一下车,如同摩西渡海,人群立即一分为二。走在中间,心里真是舒服啊。

尸体倒在香钱箱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从缠在脖子上的绳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被害人是被凶手从背后勒死的。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是一具绞杀尸体,但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面部朝天的尸体口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好像是包子。

“这是什么?”我问町长。

“啊,好像是作为供品的包子。”

“我知道,我是想问死者的口中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鲸塚町长使劲摇头。“不知道,我也很纳闷。”

我决定见一见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一个每天早晨来神社拜神的阿婆。发现尸体之后,她一路跑着到派出所报案,闪了腰,被送到了町医院。

阿婆向我们讲述了她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她说活了七十年,都没有碰到过这种令人吃惊的事情。她这样描绘尸体:

“双眼圆睁,咬着牙,脸好可怕哟。”

“咬着牙?”我注意到这一点,问道,“嘴里没有咬着包子什么吗?”

阿婆很惊讶:“什么?包子?”

她说,看到尸体的时候,没有包子。我决定向接到报案便立即赶到现场的巡查了解情况。巡查称他赶到案发现场时,发现死者口中塞着包子。

“这么说,不是凶手把包子塞进死者口中的?不,其他不相干的人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可能是凶手之后想到了什么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嘟囔着,但是光嘟囔也没什么用,还是着手调查死者的身份吧。这已经查明了。死者是十多年前离开小岛、再也没回来过的贝本卷夫。

“为什么贝本在十多年后回来了呢?”

鲸塚町长回答了我的问题。在这座岛上,有蛸田家和鱼泽家两大家族,这两家的孩子近期要结婚了。这对于岛上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所以出门在外的人最近陆陆续续地返回了。“贝本和其中一家认识吗?”

“要说认识,两家都认识吧。不管怎么说,住在岛上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町长自豪地说道。

我决定去这两家了解一下情况。先去了蛸田家。他们家门前,好像有人在争吵。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花格子西装、头发乱蓬蓬的男子,似乎在求一个看似女佣的中年女人,要求见主人。

我拍了一下男子的肩,问:“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呢?”

男子回过头来,一脸笑容,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啊,大河原警部。”

“难道你又想来玩侦探游戏吗?”

“不是游戏,是我的职业。”他挺起胸脯大声说。之后又小声说道:“这次我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委托,只是碰巧昨天来这里旅游。我是纯粹出于了解真相的好奇心来介入这起案件的。”

“哼,有你这种外行侦探在,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警部先生,这位是……”鲸塚町长疑惑地看着男子,问道。

“我来自我介绍吧。我就是头脑清晰、博学多才……”

“行动力超群的名侦探天下一大五郎,是这样说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不,最近我又加了两句:个性十足、魅力非凡。”

“什么啊这都是。”

“没办法,这本书的作者没有能力把主人公塑造成一个个性十足、魅力非凡的形象。”

算了算了,我叹了口气。

蛸田家的户主八郎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女儿海苔子则是一个矜持得令人讨厌的女人。据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两人都坚称和贝本没有任何交往。八郎非常不高兴,说把这起杀人事件和他女儿的婚礼扯到一块,是在给他们添麻烦。

“听说是两大家族联姻,真是可喜可贺啊。”

我决定拍拍马屁,但八郎依旧板着面孔。

“大家都这么说。但我们两家的家族历史无法相比。从岛上有人起,我们家便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对于这桩婚事,既然对方大力游说,我们也就勉强答应了。对方的儿子,那个叫锅男的家伙,要是有一点让我不高兴的地方,婚事马上就告吹。”

八郎一边吹嘘,一边从怀中掏出烟盒。伴随着八郎的动作,一些碎纸片掉在了地上。

天下一弯腰拾了起来。“这是什么?上面还写着数字。”

“啊,没,没什么。”八郎把那些纸片夺了过去,撕得粉碎,扔进附近的垃圾箱里。

前往鱼泽家的途中,鲸塚小声说道:“蛸田家和鱼泽家原本水火不容,都想争夺对小岛的支配权。但是,最近两家势力渐衰,又想联手了。大概是觉得,这样比双方都失去权力要好一些吧。”

“媒人是谁?”天下一问道。

“是我。这件事可把我难为坏了。”鲸塚叹了一口气。

鱼泽家和蛸田家不同。这家的老爷去世之后,一直是一个叫鳍子的女主人当家。她的儿子锅男一脸茫然,似乎把什么事都交给了母亲。我们多次听到他叫鳍子“妈咪”。“这次两家联姻,算是我们帮助蛸田家了。”鳍子说完,呵呵一笑,“我们听说对方经济上有困难。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和蛸田家结亲的。即使不是蛸田家,对方这么热心,怎么说呢,我们妥协也是没有办法。”

至于贝本,母子二人都说没有听说过。

第一天的调查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结束了。我们住进了岛上唯一一家旅馆。天下一也住在那里。第二天——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大喊着在走廊里奔跑。我的门被打开了,巡查闯了进来。“警部,不好了,又有人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