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荒岛 第十八章:穿透肉体的陷阱

汗水渗进我的眼睛,除了疼痛,还会影响视线。我想快速揉一下,尽快恢复正常视野,但就在抬手之际,伊凉打出的信号不知在何时变化了,变成了异常急速的上下摆动。

鳄鱼的奔跑速度,好比一条猎豹的冲刺,人一旦反应慢了,错失安全距离,被瞬间扑倒、惨遭撕咬只在眨眼就会发生。

我意识到了危险,但不清楚慢了多少,转头看大泥淖,只剩怦怦心跳,血液变得凝固,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天被数百条大鳄追咬的情形。远处的矮树丛,开始簌簌抖动,泥水和草屑向上飞扬。我的面颊感受到气流,来势汹汹的气流,将四周空气裹挟,阵容之大俨然浩劫。

不能再等了,鳄鱼群马上就要奔到诱饵的位置,我拉起麻藤转身就跑,攥紧的手能感觉到那块鲜肉在泥地上摩擦震动。脚掌不断使劲,耳旁呼呼风声,我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头去看,只觉得后面烟尘滚滚,夹杂着数百条猛兽的低吼。不能让那些凶猛的家伙咬到诱饵,否则一切准备前功尽弃。

一口气跑到溪流旁边,腾身越过那段二十米长的沟宽,待双脚刚一着地,我又向前翻滚窜起。麻藤在虚掩的陷阱中间滑过,后端还拉拽着那块诱饵,不可以被咬住吃掉。依然来不及向后看,尽管眼前荆棘丛生,但我必须咬牙忍着,向先前看好的那棵大树奔去,没命地往上爬,往高处爬。

等到无法再向树梢顶端靠近,我这才收住手脚,急忙看身后发生的一切。又是昨天那几百只鳄鱼,杀气腾腾追咬诱饵。由于它们体型大小不一,跑在前面一米多长的小鳄,被后面奔跑迅猛的大鳄直接撞翻,肚子和脊背在泥水里黑白交替翻滚着,待到稳定之后又调整攻势,继续向食物扑来。

我能感觉得出,这群鳄鱼里面的几条大家伙,还保留着昨天没吃到我的愤怒。我骑在粗壮的树干上,倒腾着手臂收敛麻藤。诱饵很快越过陷阱,几十只膘肥体壮的大鳄已经冲到,三四百斤的硕大身躯噗噗通通连声响起,压断了搭在溪沟上面的树枝,被地球引力拽了下去。

霎时间,沟底传出沉闷的悲鸣和哀吼。我想至少有四五条大鳄的躯体被木棍刺穿了。身躯的重力出卖了它们自己的性命,最容易死在这种陷阱上。我对伊凉打手势,叫她不要向下看,尽量靠后站,不要滑下去。她一个人站在巨石上确实很怕,因为那个位置距离陷阱最近,血腥而又残酷的场面近在眼前。

伊凉站在巨石顶上极力后靠,蹲下之后用手捂住耳朵,闭紧了双眼。鳄鱼的数量太惊人了,爬在这棵大树冠里,登高眺望远处,整个大泥淖的地表凹凸起伏,泥水四溅,向前蠕动。这景象就像我在曼谷时,站在大厦顶搂执行狙杀任务,俯瞰下去,马路上拥挤的汽车疾驰穿插。

数百条鳄鱼急速奔跑,注目太久会使人头晕,不幸摔下大树。我急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意识清醒。鳄鱼群扑过来的面积很广,最前沿大概四十多米宽,中间的那些倒霉鬼已经掉进陷阱,两边的大鳄撞过流荡的溪水,穿进树林灌丛,仍急于咬到诱饵。

我不敢再收麻藤,生怕把鳄鱼群引到树下将自己包围,活活困死在这。毕竟我没有长臂猿猴的本领,可以在树木之间跳来跳去,气死下面打算拼时间和耐心的猛兽。

鳄鱼大概只能在大泥淖里嚣张,搅拌泥水或者撞碎灌木。而这条溪流就像中国棋盘里的楚河汉界,鳄鱼一旦越过便如兵卒般后退不得。丛林奔跑可是我的强项,我可以轻松跃过横生的树枝和脚下盘曲的树根,不减慢速度,不担心缠住。因为我有刀。而凶猛的鳄鱼底盘太低,不敢在这样的树林里乱窜乱撞。

一旦不留神,卡在错杂缠曲的树根团儿里,任凭它们粗壮的后腿和尾巴如何扭动,怕是也难以解脱,最后活活干枯死掉。这里就仿佛是鳄鱼的禁地,有天然的枷锁和牢笼威胁它们。

诱饵很快被扎堆儿叠罗汉的鳄鱼争抢干净,吃到肉的高耸起脖子,迈开傲慢步伐往回爬;没吃到的还在左右摆动嘴巴,想碰碰运气,看有没肉屑可以捡到。结果寻觅了半天也没收获,于是晃动大尾巴,抬起粗壮的脖子,翻动两下褐红色琥珀般的眼珠,瞅了瞅四周的环境,感觉有点陌生,再看其余同伴正朝大泥淖里爬,也就没有了底气,灰溜溜地成群结队往回爬去。

伊凉还在巨石上蹲着,双手捂着眼睛瑟瑟发抖。二十米长的溪沟上面,铺盖陷阱的伪装塌陷了一大半。大概半小时之后,我仔细看看了地表,鳄鱼差不多都返回大泥淖,我便轻呼伊凉:“别害怕,鳄鱼撤退了。你站起来,观察一下四周,给我打信号旗,我要爬下树,过去你那边。”

听到我的声音,伊凉马上站起,仔细观察巨石前后,没有再发现鳄鱼,随即左右摆动芭蕉叶子。

我知道安全了,快速爬下树,收好剩余的麻藤,小心谨慎地走到陷阱近前查看。十多条体态粗壮的大鳄困在下面,有的被戳穿肚子,脊背中间钻出木棍,棍尖儿上血淋淋的。有的大鳄更惨,木棍的尖刺从下颚戳进去,从一只眼睛里冒出来,眼球挂在眼眶外面,向下垂着,乌血不断汩汩外涌,疼得鳄鱼连张开嘴巴吼叫的力气也没有。

有几条运气好点的大鳄只是后腿被刺穿,还在剧烈地扭动挣扎。从溪沟的一头望下去,这些刚才还凶猛无比的恶煞,现在就像被钉固在墙上的壁虎一样可怜。不仅如此,溪沟的陷阱深处,竟然还有一对难兄难弟似的鳄鱼,身子上下叠压,被同一根木棍串在一起,如同钟表的时针和分针。

溪水从它们身体上哗哗流过,不断冲刷伤口处涌出的鲜血。下流泛起的水花变得稍稍淡红。我拿起用来挑蛇的长杆,站在沟沿上捅捅这条,敲敲那条,有些没伤到要害的鳄鱼,还张着大嘴想咬住木杆,眼睛里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大概是想在垂死前扯下我去,咬下几口肉来解气。

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意图,所以格外地小心,真要意外溜下去,很容易被大卸八块。这几条冲击最快的鳄鱼,体型硕大,四肢矫健,平时在鳄群里应该算得上头目。不过现在中了我的陷阱,咽气儿是早晚的事。返回大泥淖里的几百条鳄鱼,估计又要重新排名争夺“鳄霸”。

陷阱溪段最后的四五米上面,还盖着虚掩的伪装,离伊凉站的巨石很近。我一直保持着检查战场的习惯,所以检查到最后的陷阱角落时,依然不敢大意。虽然看上去毫无异常,但我总觉得要彻底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