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甫之死(第4/5页)

5月15日黄昏,整编七十四师的数万人马,都被压缩到了孟良崮东西3公里、南北两公里的一块狭小地带,水源断绝,食物紧缺。

5月16日清晨,张灵甫师部所在的山洞也开始遭到炮击。

上午8点,蒋介石发出急电,严令各部必须拼死救援整编七十四师,否则“严究论罪不贷”!于是,在汤恩伯的电令下,周边的整编二十五师、六十五师外加李天霞的整编八十三师,被迫再次发起猛烈进攻。

但为时已晚。

山洞里的张灵甫,已经开始写遗书。

张灵甫与妻子王玉龄结婚照

第一封写给他的第四任妻子,结婚不到两年的王玉龄:“十余万之匪向我猛扑,今日战况更加恶化,弹尽粮绝,水粮全无。……幼子望养育之,玉玲吾妻今永诀矣!灵甫绝笔,五月十六日孟良崮。”

第二封信,写给蒋介石。

在信中,他诉说友军先是贻误战机,然后见死不救,尤其点了李天霞的名。并在信中将整编七十四师副师长以下、团长以上的军官姓名都列了出来,请求蒋介石给予他们家眷以照顾。

在此之前,张灵甫曾给蒋介石写过这样一段话:“以国军表现于战场者,勇者任其进,怯者听其裹足,牺牲者牺牲而已,机巧者自为得志。赏难尽明,罚每欠当,彼此多存观望,难得合作,各自为谋,同床异梦……匪诚无可畏,可畏者我将领意志之不能统一耳。”

这段话,不仅说了国民党的军队,其实也说了蒋介石。

5月16日下午5点,华东野战军六纵特务团一营,冲到了张灵甫师部的洞口。

张灵甫的最后时刻,终于来临。

7

关于张灵甫阵亡的说法,有三种。

第一种,是被解放军战士击毙。

这种说法,见于新华出版社出版的《陈粟大军征战记》,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孟良崮战役》《孟良崮战役资料选》,以及公开发表的原华野将领回忆录及电影《红日》等。

按这种说法,当时华东野战军包围了山洞,向洞内扫射,然后进洞搜索,发现张灵甫已倒在血泊之中。

战后,华野首长联名致中央军委的电报原文如此表述:

军委,刘邓:

一、据最后检查证实,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五十八旅旅长卢醒,确于十六号下午二时解决战斗时,被我六纵特团副团长何凤山当场击毙。当特团何副团长走近张灵甫等藏身之石洞,据师部副官出面介绍为张灵甫等人,现尚在俘官处可证。

二、另查出五十一旅旅长陈传钧、副旅长皮宣猷、五十七旅旅长陈嘘云、参谋长魏振钺、副参谋长李运良、五十八旅副旅长贺翔章、师新闻处副处长赵建功,均被俘,现在野战俘官处生活。

陈粟谭榘

三十日

第二种说法,张灵甫是自杀的。

这是国民党方面历来的版本。主要证据有二:一是两封遗书(也有说法说两封遗书是王耀武伪造的,但张灵甫遗孀王玉龄认为第一封遗书是真的),二是张灵甫的随从参谋杨占春。据他的回忆,是张灵甫强行命令自己的参谋处副处长刘立梓向自己射击。国民党官方的说法是,张灵甫是“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但张灵甫的遗体照片显示,他是前胸中了好几枪,所以不可能是自杀)。

张灵甫

第三种说法最有争议,说张灵甫被俘后,被华野一个负责押解的排长为了报连指导员被杀之仇开枪击毙的。

这种说法的关键证据,源自当时攻击整编七十四师的华野六纵司令员王必成。他在回忆文章《飞兵激战孟良崮》中写道:“胜利了,我们的老冤家、死对头,终于被彻底歼灭了。但在庆贺大捷之余,也有点遗憾,那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死心塌地效忠蒋介石的‘御林军’师长张灵甫,在被我纵特务团活捉之后,又被一名对他怀有刻骨仇恨的干部给打死了!”

不管怎么说,张灵甫最终还是死了。

虽然是敌人,但毕竟曾是一个抗日战壕里的战友,华东野战军政治部决定将张灵甫的遗体擦洗干净,穿上新衣服,就地掩埋(据王树增的《解放战争》记录,当时解放军花了400块大洋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但有当事人回忆,当时用的是楸木棺材)。

被六纵俘虏的整编七十四师军官要求最后与他们的师长告别,经纵队司令员王必成同意,在副司令员皮定均的陪同下,9名整编七十四师的军官在张灵甫遗体旁跪成一圈,泣不成声。

华野战士在张灵甫的坟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张灵甫之墓。然后通过新华社广播播报了张灵甫的埋葬地点,希望张灵甫的家属能到该处收尸。不久之后,张灵甫的棺木就被国民党方面挖走,在南京玄武湖边竖起了张灵甫和孟良崮阵亡将士的纪念碑。

8

整编七十四师被全歼后,蒋介石认为这是内战爆发以来“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

为此,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被撤职,整编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撤职留任,整编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原本被下令“就地枪决”,后来被撤职押送军法处查办。

穿越沂南与蒙阴县界的孟良崮,在两个县的地界内,分别成立了两个景区。

在蒙阴县的景区里的一处石壁上,刻着“击毙张灵甫之地”七个字,石壁下面是不到1米高的缝隙。

按照张灵甫儿子张道宇的说法,“这个景区是假的”,因为那个不到1米高的缝隙,根本藏不进张灵甫的师部以及警卫营。他认为沂南景区那个纵深100多米的山洞才是真的。

但无论如何,当年誓不两立的敌人的毙命处,成了“红色旅游”的景点,应该是张道宇之前没有想到的。

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张灵甫的遗孀王玉龄受邀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大会”。王玉龄受到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的亲切接见,并获得一枚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章。

馒头说

某次到广州,我一个人专门去了黄埔军校的旧址。

虽然现有建筑都是后来按比例仿建的,但置身其间,还是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英气和热血。

毫无疑问,黄埔军校是对中国近代史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一座学校,关于它可以写很多东西。但其中最能打动我的一点是:在那个积贫积弱、饱受屈辱的年代,一批又一批中国的有志男儿怀着报国之心,走进这里。在这些同学中,今后会因为信仰不同分成两派,甚至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但在同一个课堂里学习的时候,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尽快学到本领,然后踏上疆场,保卫中国,改变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