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么了?”栾彰问得稀松平常。

纪冠城没答,回复消息之后等了等,眉头皱得更深。栾彰又问了一遍,纪冠城才说:“我房东说要卖房,这段时间会有来看房的,叫我配合一下。”

栾彰听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然而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纪冠城刚打完篮球联赛说起。

栾彰早早就知道纪冠城平日里都在干什么,他不光能准确地以一个“陌生人”的方式“意外”地叫纪冠城上门服务,而且还在着手另外一件事。

他查到纪冠城所租住的那个房子曾经有过挂牌出售的记录,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售出,房子便转售为租。为此他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和分析工作,以买主的身份接触到了曾经经手那个房子的中介,旁敲侧击地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原来那房东是想清理房产,但是当时的市场行情不是很好,始终无法达到房东的心理预期,所以便取消了挂牌,等等看行情变化。那中介也是人精,最会看客户脸色,当即便问栾彰是不是看上了那个户型的房子,然后就给他推了同户型的其他两套房子。

栾彰表现得有些为难,左挑右挑,要么楼层不喜欢,要么重新装修太麻烦。中介当即了然,说帮栾彰想想办法。

不出三日,中介就告诉栾彰,看中的那套房子他跟房东聊了聊,房东态度有所松动。栾彰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同样的热情,言外之意价格好谈,让中介赶紧办事。

起初,那房东对这事半信半疑,见过栾彰本人之后才决定出售。不过他并不认为栾彰一定会买,干脆把让中介把房源挂上了平台,碰碰其他买家。

于是才有的房东跟纪冠城发的这条消息。

纪冠城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看到消息时脑子有点懵。房东想要卖房子,什么时候卖出去就成了不确定的事情,有可能一周,也有可能半年,配合看房放在一边,那种靴子无法落地的情形让纪冠城感觉很难受。

“只是有人来看房子,又不一定能成交。”栾彰好心说道,“卖房子哪儿有那么快,也许看过几轮之后没有合适的买家,那房子还得继续租给你。”

“话虽如此……”纪冠城想用头撞向桌面,“但是好麻烦啊!总得想有一件事要做。”

“你要是怕麻烦,就跟房东约定好只能在你时间合适的时候看房,买卖不破租赁,你不配合又怎样?”

“你说得轻松。”

“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是拦不住的。”栾彰笑道,“不如安心吃饭。”

话虽如此,纪冠城哪里安得下心?他跟房东沟通好时间问题之后,事情就朝着诡异地方向发展。

不知道这房子到底哪里好,自从挂牌之后,每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纪冠城开门会看到不同的中介带着不同人的人进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则像是个服务员一样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人对自己的“家”品头论足。

经过他时,他们都要再看上几眼,仿佛自己是这房子里一件漂亮的家具。

私生活被人这样闯入的感觉非常糟糕,特别是纪冠城无能为力。

又过了几日,房东向纪冠城祭出大招。

“周末不能来吗?”栾彰有些意外地问纪冠城。他这段时间整天整天地泡在实验室里,纪冠城下班之后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他出来。

那样子孤零零的,看着很可怜。

“我周末得去看房子。”纪冠城无奈道,“事发突然,我得赶紧把这事搞定。”

由于看房子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就向中介抱怨房子里有租户,时间不够自由,而且当着租户的面不好细看房子,中介就把这事告诉了房东。带看量是实打实的,客户也是实打实的,中介再扇扇耳旁风,房东便真觉得这次成交有望,即便违约也要把租户给清退,好让买家随时看房,效率更高一些。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可是这周不是要带光光去医院复查吗?”栾彰提醒。

“我……”纪冠城面露难色。他是真的被房东催到神经衰弱,那种随时要被扫地出门露宿街头的焦虑根本无法被乐观心态所平复。纪冠城怎会不知道光光的复查日期?可他实在没有时间,又不好意思开口拜托栾彰。

做一个成年人真的很难。

“你那个房东可真不地道。”要是足够地道,又怎么会被栾彰拿捏住?他花钱随便找了些人充当买家去轮番轰炸,那房东的意志力比他想得还要差。

“也不能这么说。卖房子嘛,换做谁都是会这样的,我能理解。”纪冠城竟然还替房东说好话,栾彰心想那你慢慢焦虑吧。

是的,他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伸出援手,而是要让纪冠城尝一尝人间疾苦,那么得到的甘霖才会异常滋润。

想要控制“碰壁”对栾彰来说并不麻烦,现代人看到的任何信息都是一种被计算的结果,这是栾彰最擅长的部分,如果呈现在纪冠城面前的信息足够不好,那么他便会对找房子这件事有更大的心理压力。另一方面,栾彰给会纪冠城更多的工作量,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房看房。

当一切都已经成功部署并且顺利执行之后,栾彰只需要等待时机入场收割即可。

“可是我根本不会抓猫,她也不听我的话。”栾彰说,“她会乱跑,弄得到处都是毛,躲在沙发底下不出来,我要怎么带她去医院?”

纪冠城见过几次栾彰逮猫时的笨拙模样,栾彰甚至不太会抱猫,光光不喜欢被他抱。他提出的问题很现实,纪冠城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跟栾彰约一个相当精确地时间来报道,处理完猫的事情之后他再走。

栾彰开车带着纪冠城去医院,纪冠城在副驾闭了会儿眼,像是睡着了。这是栾彰第一次在纪冠城身上看到了“累”这个词,原来工作也好学习也好并不会把人怎么样,真正可以摧残人的只有一个词——现实。

不,摧残纪冠城的不是现实,是他栾彰——他在慢慢地掌控纪冠城的生活,纪冠城的快乐或痛苦都应该因他而起才对。

把车停好之后,栾彰并没有着急叫纪冠城。他轻轻地把纪冠城的手机调整成静音模式,然后就坐在车里等着。

在这期间,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屏幕只会忽闪忽闪的亮,发不出声音,纪冠城就不会醒来。

连光光都变得配合起来,一声不吭。栾彰笑着转过去将手伸向笼子,光光主动地用头去贴栾彰的手指,栾彰笑着无声说“乖”。

突然,纪冠城的身体震了一下,不知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瞬间转醒。

“几点了?”纪冠城意识尚未回笼,“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