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车慢慢靠近湖边一带,隔着车窗就能看到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起风时水面皱起,波纹一荡一荡,只是远远看到就叫人心神平静,白莱看得恨不得把眼睛贴到车玻璃上,池铭顺着路口转到湖边,找了块空地停车。

“空气真好。”一下车就迎面拂来一阵带着水汽的风,白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坐得他背都酸了。

湖边修缮得很好,沿湖铺设着鹅卵石小道,还有两个扩建的露台,上面立着钓鱼点的标志,边上还摆了两张半旧不新的小马扎,还有没收走的桶子和鱼竿,白莱忍不住凑过去看一眼,桶里当然没有鱼,只不过半桶清水,鱼钩没在水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就算挂了饵也肯定被偷吃干净了。不过他觉得挺有趣的,在风景优美的地方钓鱼为的不真是那条上钩的肥鱼,更多的是享受片刻的宁静。

两个人并肩走着,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是随意散步,白莱偶尔挑个话头,池铭便认真地回答,白莱不说话的时候他就保持安静,白莱停下拍照时他就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也不会出声催促,两个人相处起来并不会因为安静而感到尴尬,反而有种脱离喧哗吵闹的自在。

湖边偶尔有人与他们对面走来,看样子也是游客,大多是金发碧眼的白人,看到黑眸黑发的华国人不免有些好奇,再仔细一看,注意到他们身后跟着的摄像,好奇就变成了惊奇,十个路人有八个会下意识地挡住脸稍微绕开,目送他们走过后频频回头,猜测他们是哪一国的明星,在拍什么电视剧。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莱拍照拍得手软,走路也走的脚酸,却感觉并没有走出太远,不由得感叹:“这片湖真大。”

“累不累?”池铭接下他背在身上的相机包,还挺沉的,“附近有一家湖景餐厅,要不我们去休息一下。”

白莱说了声谢,惊讶道:“这边还有餐厅啊,荒郊野外的。”

池铭笑道:“就一家,要提前一天预约的。”

“要预约那我们去不了吧。”

“我昨天让节目组提前约好了,”池铭说着,对上白莱讶然的神情,不禁有些赧然,“……据说这边的夜景更漂亮。”

白莱怔了怔,心中莫名有些触动,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扬起一个笑脸道:“好啊,那我们过去吃个晚饭,顺便看看夜景有多厉害。”

池铭应了一声,下意识攒紧相机包的背带,生怕白莱听到他心脏跳得有多快。

票是昨晚投的,结果是昨晚出的,但是节目组今天才宣布,在并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抱着彷徨与期待,他请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系了餐厅,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猜白莱会不会喜欢,要是菜品不合他的口味怎么办,要是夜景没有想象中的美怎么办,或者更严重一点,他没能和白莱配对,白莱不想去……

太过重视某个人某件事的时候,人总忍不住往坏方向想,昨晚有一千一万个坏可能穿过他的脑袋,幸运的是一个都没有发生,直到和白莱一起走近餐厅,池铭才敢放松下来。

侍者确认了他们的预约,热情地领着他们穿过餐厅到订好的位置上,并不在室内,而是视野极佳的露天双人位,在依湖而建的平台上,只有他们这一桌,这也意味着晚饭时间除了上菜的侍者外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池铭观察着白莱的神色,见他面上露出些好奇,便温声解释道:“这家餐厅只有晚上才会接待外景座位,而且每天只有一桌。”

他只说了一半,上次他和冉羽知来湖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家餐厅,当时正巧有人预约外景座位准备求婚,一大堆人在布置着场地,在平台上摆满鲜花和气球,还有各种夸张的装饰,看起来声势浩大。他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求偶求爱场面,什么爱心蜡烛玫瑰铺满,什么吉他弹唱当众表白,在大学时期他就见惯不怪了,Alpha们到一定的年纪就会自动变成花孔雀四处开屏,这是刻在他们DNA里的,是天性,只不过有些人多有些人少,比如他就是少的那一类,所以从前碰到这种场面,他可能余光都不会多给一下。

只是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特别想带白莱来一次,在夜晚,在湖边,就他们两个人。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大学时那些看起来特别幼稚的追求行为,甚至开始暗暗回想,有些笨拙地尝试模仿。

“真漂亮,”白莱托着下巴看向湖面,“光是看着都觉得舒服。”

他看着风景,池铭看着他,想说湖景也好晚霞也好,在他眼里都没有白莱好看,话在嘴里绕了三绕,还是没有说出口,在白莱笑着回头与他视线相触时,他只能轻轻“嗯”一声,喝一大口柠檬水来做掩饰。

怎么嘴就这么笨呢,池铭咽下有些酸涩的柠檬水,有点羡慕尔诚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了。

白莱看出了池铭的不自在,他心里清楚池铭大概是紧张了,其实他也挺紧张的,在湖边散步时一直走着,周围偶尔还有其他人经过,他就没觉得尴尬,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旁边除了摄像机什么都没有,连跟拍老师都藏到另一边去了,就剩他和池铭两个人,要是一直没话说还挺发窘的。

他想了半天,努力找了个话头:“池哥你们上次也来这里了吗?”

他说的上次是池铭和冉羽知来的那次。

“没有,”池铭摇了摇头,“那天羽知摔破了膝盖,我们只是开车出来兜了个风,没有到这里来,连车都没下,也没在湖边散步。”

白莱听出他话中多多少少有撇清的意思在,当下转了个话题:“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住在湖边,跟这里有点像,我爷爷每天就带着我和照相机出去拍照,拍够了就和当地人一起去山上找蘑菇,砍柴,或者去水边钓鱼。”

池铭听得有趣,不禁问道:“你喜欢钓鱼?”

下午他们在湖边经过钓鱼台,他记得白莱挺好奇,还跑过去看桶里有没有鱼,要是早知道白莱对钓鱼感兴趣,他就应该提前安排……

还不等他在心里批评自己准备不足,白莱就猛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喜欢,我最怕钓鱼了,我爷爷有一次带我去水库钓鱼,我在边上玩,他一甩鱼钩没甩到水里,甩到我脸上来了,就这儿,”白莱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鱼钩都扎肉里去,缝了好多针,现在其实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一点印子。”

那场面,想想都疼,池铭眉头顿时皱起来了,下意识地身体前倾去看他手指点的位置,其实白莱不说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还以为是他笑起来的窝窝:“很疼吧?”

“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才五六岁,缝完针我爷爷还说男孩子脸上留点疤才霸气,我爸知道后狠狠骂了我们俩一顿,”白莱说道,“可能留了点阴影吧,我就不喜欢钓鱼了,也不太喜欢自己去水边,而且我没那个耐心,运气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