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二天,嘉蓄刚到公司,就被通知新入职的员工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培训。

管吃管住,和同一批进来的同事一起生活,共同学习三天三夜。

谁想和那群满嘴梦想,满眼未来,满是憧憬的年轻人待在一起?

嘉蓄一怒之下推开总裁办公室,“那个培训,我不想去。”

程储头也没抬,“培训不合格就辞退你。”

只怒了一下的嘉蓄“哼”了一声,无奈地关上了门。

当天下午,他就拖着行李箱去了嘉程集团旗下的一个度假型酒店。

住的是一个标准间,与他入住同一个房间的人是销售部门新入职的员工王杨,长得浓眉大眼,性格也很活泼。

培训期间会频频与台上的讲师互动。

这次培训的讲师基本上是集团的中层,涉及各个领域和模块,当然还有一些借着此次培训,出来躲懒的高层,比如人事总监何兆仁。

一进课堂就要被没收手机,讲师的声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嘉蓄听着听着,呼吸就变得越来越慢,眼睛闭着闭着,就不打算再睁开。

梦里有程储,三天的时间里,他睡了以前十天的量。

挨到最后一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振奋人心”的激励课程。

女激励师的声音非常富有感染力,穿透力极强,慷慨激昂到嘉蓄不得不醒来。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金钱、地位,社会身份,嘉程是极少数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公司,你们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们覆盖这片领域,根植你们的学识,无论在什么岗位,都会发光发热......”

嘉蓄打了哈欠,看了看腕表。

他最近胃不舒服,喝不进一碗又一碗的心灵鸡汤,于是他拿起笔,在面前的本子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把圆圈中间的部分涂黑。

这种打发无聊的方法,他在程储的笔记本里也看到过。

说到程储,嘉蓄支着下巴思考,他不在的这三天,程储会不会背着他又去听什么劳什子的音乐会?

什么伍贝蓓,陆贝蓓,柒贝蓓的。

一想到这里,嘉蓄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来,”激励师道:“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说说你想成为的人?这边我们会有摄像记录,一年后回过头来看,三年后再回过头来看,看未来的自己是否超越现在的目标。”

“职场上敢表达的人会比不敢表达的人多一次机会,多一次重生。”

“这次结业表现最好、最优秀的那位,” 激励师继续鼓舞道:“我的手中有一个特权,可以给予他一次全新的轮岗机会。”

“全公司,无论是投融部、证券部还是总裁办,只要你想,都有机会进入,而且他们会无条件地接纳你。”

刚入职的年轻人蠢蠢欲动,踊跃发言,说了很多漂亮精彩的话。

轮到嘉蓄时,他揉了揉眼睛,说:“我没有梦想。”

激励师脸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就让他坐下了。

作为嘉蓄的室友王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补充道:“我想成为和程总一样的人。”

“哦?”激励师引导道:“为什么呢?”

“几年前,程总和程总的父亲,一人一手抓研发,一人一手抓销售,嘉程的业绩指标节节攀升。二人全球巡讲,带回来的订单保证了长达二十年的利润,”王杨激动道:“作为刚入职的营销人员,我希望我能成为这样的人,给与公司更多的利润,给与自己更多的成长空间......”

激励师率先鼓起了掌,连带着掌声越来越多。

听到是夸自己喜欢的人,嘉蓄跟着也鼓掌,王杨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亮光。

培训一结束,公司安排在酒店里吃晚饭。

嘉蓄回房间睡了一觉,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他刚准备拉椅子坐下,就听到激励师朝他挥了挥手,“过来坐,刘总不来了,你坐何总旁边。”

又是那个老头,嘉蓄坐下后,拿热毛巾擦了擦手。

何兆仁姗姗来迟,坐在主位的位置上,看清楚身旁坐着的人,脸皮突然抖了一下。

旁边的这个人是他职业生涯的败笔。

看着挺听话的小孩竟然敢把程越都不敢惹的程朝打了一顿,而且......这个小阎王居然还是自己招进来的。

程越也一瘸一拐了好几天,虽然没有被问责,但是每次和程越见面时,何兆仁都会觉得如芒在背。

而且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嘉蓄。

殴打公司领导,这个理由太难看了;不能胜任工作岗位,嘉蓄的直系领导也没发话。

况且总裁没有说话,却胜似开了口,毕竟是程储把嘉蓄从程朝的办公室毫发无伤地接了出来,背后的深意需要他揣摩。

嘉蓄注意到老头一直拿毛巾擦脑门上冷汗,于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扭回头,给自己倒了杯饮料。

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务员见人都到齐了,开始分酒上菜。

精致的菜肴徐徐地搬上桌,一扎扎酱香四溢的白酒缓缓地摆上来,嘉蓄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王杨作为能说会道的销售人员,率先满上一杯,豪爽地向何兆仁敬酒。

左一口“何总”,右一口“何总”。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敬酒,嘉蓄趁乱把白酒倒在了地上。

桌布的花纹与餐桌的装修风格极为协调,高品质的材质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桌子底下泼天的酒气。

喂大地母亲喝了一杯酒之后,嘉蓄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开始认真地吃东西。

大部分人都把酒桌当成了名利场,嘉蓄却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激励师旁敲侧击了他几次,见他没有行动,就没有了提携之心。

单独的敬酒环节嘉蓄从不主动,别人问他他吃菜,别人转桌他喝水。

到了众人的举杯的环节,嘉蓄还是给足面子举了杯,然后悄无声息地倒掉。

没有人注意他,只有何兆仁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众人举杯,嘉蓄又倒了一次。

一次。

又一次。

最后,何兆仁实在是不舒服,他凑近嘉蓄小声道:“嘉秘书,你倒我脚上了。”

“哦。”嘉蓄说不上什么原因,突然有些烦躁,于是他站了起来,“那我出去给你买双鞋。”

嘉蓄丢下包厢里的人,走到外面透了口气。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度假山庄的风景美的没话说,凉爽的风吹在脸颊,身体里那股郁燥终于消散了许多。

他漫步在铺着青石的路上,聆听着远方一处小桥流水的潺潺之声,木质的拱桥架在氤氲的水池上,朦胧的水汽飘散在空中。

环境惬意、舒适。

一个气质极佳的女人从拱桥后的包间走了出来,包间的门还没有全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