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少年们的烦忧

派出所?李松茗很是震惊。他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岑露和岑一飞也看见了李松茗的神情,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火锅里鲜红的滚汤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江云诲应该是给手机放免提,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很嘈杂,还夹杂着一些隐约的像是在吵架一样的声音。大约是因为江云诲说得迟迟疑疑的,电话那头换了另一个听起来应该是成年男性的声音:“你是江云诲的家长吗?我是学海路派出所的民警,江同学和别人发生了一些纷争,需要请您来一趟学海路派出所处理一下。”

李松茗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云诲怎么样,他没事吧?”

“他暂时没有什么事,但是有些情况需要家长过来处理一下……”

李松茗听见江云诲没有什么事略略松了口气,但是听起来这纷争应该不简单,所以便答应了民警马上就过去。挂了电话后,岑一飞立刻担心地问:“怎么了?你那个表弟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得去一趟派出所。”李松茗挂了电话之后说道。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岑露关心地问。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还能给我打电话,他自己应该问题不大。没事,你们先吃着吧,我去看看,”李松茗站起身来,“真对不起,岑露姐,本来是专门请你吃饭的……”

岑露急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那边的事情紧急,你快去吧。”

“账单让岑一飞先付吧,之后我转给他。”李松茗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告别了岑露和岑一飞,急忙离开店里,打了车去找学海路派出所。

路程不算得很远,李松茗打车很快就到了派出所门口。

派出所里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大厅的椅子上坐着不少人,有的是等待着办事的,有的显然是被抓回来的,不少人相互怒目而视或相互争吵,还有进了派出所也不停歇还想动手的,被民警一声喝令不甘不愿地坐回去。

李松茗进去后便拦着一名警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问江云诲在哪里,大致地描述了一下江云诲的样子。

那民警想了一下,说道:“哦,学生打架的那个,咨询台登个记,人都在三号调解室,左边走廊直走两步就看见了。”

李松茗忙匆匆登了记,就往三号调解室走去。

才到三号调解室门口,李松茗就看见了在桌子一侧低着头坐着的江云诲。除了看起来衣服头发有点凌乱,脸上有点淤青,人看着倒是还算全乎,听见门口的动静便抬头朝李松茗望了过来,张了张口,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叫了一声“松茗哥”——显然是一种觉得自己惹了麻烦之后很小心翼翼的姿态。

坐在江云诲旁边、桌子短边一侧的一男一女两名民警也循声抬起头来看向李松茗的时候,李松茗忙说道:“你好,我是李松茗,是江云诲的表哥,刚刚给我打电话——”

李松茗扫了一眼,调解室里有好几个人。

坐在江云诲对面的一个黄头发和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看年纪也是十几岁的样子,完全一副很典型的混混模样,胳膊上还有花里胡哨的文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男民警呵斥着叫他们把腿放下去。他们撇着嘴不甘不愿地放下腿,表情很是不善地看着对面的人。

坐在他们对面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低着头不敢看李松茗的江云诲,而看见坐在他旁边的人,李松茗张大了瞳孔,因为那是极其眼熟的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夏季校服的短发少女,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一脸不屑地朝着对面的黄头发和红头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随着黄头发混混站起来指着少女吼道:“臭biao子,瞪什么瞪——”李松茗也很是震惊地问道:“凌思?你怎么也在这里?”然后一旁的男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那黄头发厉色喝道:“给我坐下!当这是什么地方!再闹给你拷后面去!”

和江云诲坐在一方的少女,正是凌思。

面对警察的呵斥,黄头发的气焰立刻灭了,红头发试图找回场子来,说道:“这丫头给我兄弟都打骨折了,人现在在医院躺着呢,总得给个说法吧?”

“那我手机还摔了呢,我也要说法。”凌思不甘示弱地说。

女警拿着手上的笔,在桌子上敲了敲,对黄头发厉声说道:“那她为什么打你们,要再交代一次吗?敲诈勒索和骚扰猥亵的后果要我再给你讲一次吗?”

那黄头发只能悻悻闭嘴。

李松茗还没有来得及面对凌思表示出更多的震惊,那女警训完人就转头来和李松茗说话,倒是温和了许多,说道:“李先生是吧?请坐吧。”

李松茗在江云诲旁边坐下,然后转头问江云诲和凌思,“云诲,凌思,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虽然李松茗知道江云诲和凌思是同学同桌,但如今来派出所怎么也扎堆来的?

凌思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移开视线,还是摆着一张惯常的冷脸没有说话,江云诲还处在“不小心麻烦了李松茗”的愧疚和不安里,一时也组织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警察先大致地跟李松茗讲了一下来龙去脉,中间江云诲偶尔补充一下细节,然后那黄头发还时不时地插几句嘴,李松茗才明白了前因后果,拼出来事情的全貌。

事情的起因是江云诲被勒索。

江云诲那个远在海外的爹,虽然在生活上不管这个儿子,但是他不缺钱,在赡养费上倒是还算大方,每个月给江云诲的生活费很充足,充足到江云诲有时候想以钱不够为由头打电话跟他说说话的由头都没有。

李松茗舅妈没有去世以前,自己在职业方面也颇有成就,赚钱也不少,所以即便是父母离婚,江云诲在物质上也没怎么被短缺过。好在舅妈教育得当,倒是没有养成什么大手大脚、胡乱花钱的坏习惯。总之,江云诲衣食住行上其实是称得上很宽裕的,甚至是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过于宽裕了。

但是,江云诲也有个缺点,在金钱方面有点心大,李松茗之前就发现过,老有几个同学喜欢叫江云诲请客和买零食,看起来和江云诲关系也没有多好,但是江云诲每次都很爽快地给人花钱。起初李松茗还以为他欺负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江云诲是觉得反正是同学,请请客也没有什么。李松茗提醒他不要当冤大头,这种事情很容易斗米恩担米仇,江云诲才学会了拒绝,那几个同学当然也远离了他。

而这一次,江云诲不知道怎么就被黄头发这帮人盯上了,被他们知道他是个手里有不少闲钱的学生,还打听到他家里没有父母,便打起了敲诈勒索的主意。他们时常在江云诲上学放学路上堵江云诲,让他“借点钱花花”,还威胁他不准告诉别人。江云诲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性格又内向敏感,因此面对这些混混的勒索,他也不敢声张,每次都直接给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