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犹怜草木青(14)(第2/3页)

赵氏却道:“出嫁从夫,要你置喙什么?夫为天,你只管受着便好。”

还是后来刕鹤春自己发了脾气,认为自己的名声被姑娘毁了,实在是可恶——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去听个戏罢了。

那姑娘哪里斗得过她,很快连着整个班底被迫离了京都。折绾听得胆战心惊,但京都的人却开始传她善妒,都说是她容不下妾室。

赵氏也把她找过去质问她为什么要将人赶尽杀绝,折绾解释,赵氏也信,她还是明白儿子性子的,却还是说:“你也该有自己的主意,该主动为鹤春纳妾的,这才是真贤良。”

折绾当时已经长大了,对她这般的说辞只觉得厌烦不再觉得自卑,但却开始学习她这般说话。

学以致用嘛。

她感慨起来,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变成现在这般的,她要感谢那个什么都愿意学一学的自己。

她端起一杯茶,对赵氏道:“母亲,不是儿媳妇多说,您也该对鹤春好些,他实在是不容易,您何必还要跟他置气呢?软一软身子,这也没什么,这才是真爱子。”

赵氏手里的杯子最终摔了下去,“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对我这般说话?”

折绾便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去,温和轻柔道:“我也是为了鹤春和母亲好,这般僵持总不是办法。”

赵氏便哭也不是,骂也不是——你骂了她,她也不在意,真是个癞皮狗!

她恶狠狠的道:“要你对管!”

折绾也不受着,直接站起来,“母亲,我还要去潘夫人家里。”

赵氏一顿,诧异道:“户部那个?”

折绾点头:“是,潘士显大人的夫人。”

赵氏就想起来了,撇嘴道:“哦,是她啊。她是个孤傲的性子,我可不愿意搭理——鹤春叫你去的?”

折绾:“是。”

赵氏无奈又好气,最后只能开始抹眼泪,“那你走吧——你回去告诉鹤春,我不可能去给折琰忏悔。再怎么样我都是长辈!我要是求忏悔,我成什么了?”

折绾无可无不可:“好,我跟他说。”

她这般态度,赵氏便觉得她是块滚刀肉。可这回是真恨上儿子了,认为儿子没有孝心,更觉得此事丢脸,便连谁也不愿意告诉,只默默在心里咒骂折家两姐妹,憋着一口气,对刕鹤春爱答不理的。

折绾可不管这些,她去了潘家。潘夫人跟勋国公一般大的年岁,如今已经做祖母了。她确实也是个孤傲的性子,折绾即便到了她家里,她也是淡淡的。

但也不是存心这般,应该是长年累月这般的性情养出来的。

潘家的摆件不如英国公府,没有老年历的东西,但是屏风花瓶都搭配得很是雅致,折绾还看见院子里面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鱼缸。

折绾笑着夸,“夫人这里,可谓是一步一景了。”

潘夫人倒不是冷落她,但她确实不喜爱说笑,只道:“是,我用了心的。”

折绾向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但在她这里却成了要说话的那个。她跟潘夫人说布景。

“我喜欢窗景。或者是白雪皑皑里一朱红梅,上头再来几只鸟儿,或者是红墙青竹,不远处有小桥流水。”

“不论是哪一处,从窗户里面看过去,总是比别处看好很多。”

这话潘夫人很不赞同,却愿意跟她说说自己为什么不赞同,说着说着,竟然喝了好几杯茶。

折绾趁机说自己在闽南种茶叶的事情,道:“到时候给夫人送一些好茶叶。”

潘夫人显然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道:“那我等着。”

折绾就跟她说闽南的事情,“我这也是瞎子摸象,摸到哪里算哪里了。”

潘夫人:“你很厉害。”

折绾就笑起来,却不再多言。等过了一会又起身告辞,笑着道:“下回有空再来叨唠夫人。”

等晚上潘士显回来问起此事的时候,潘夫人皱眉道:“我也不懂她什么意思,说了好几次闽南的事情。”

潘大人也诧异,“是吗?”

潘夫人结交折绾是潘大人授意的。他确实对折绾很是好奇。

他对潘夫人说:“我这人跟银钱打交道久了,看人便准。她能想买泗安桂渊庆明三条街的铺子,又能想着去闽南买地种茶树,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

潘大人就对有本事的人看重得很。他对潘夫人道:“如今刕鹤春管着此事的督查,我跟他是不能闹翻的,你便去跟刕少夫人结交结交,总归是好事。”

丈夫很少要求她这般做,潘夫人便去做了。她跟潘大人道:“若不是她为英国公大少夫人,我都以为她是个来求我做媒的夫人。”

潘大人本来也听得云里雾里,却在这一瞬间突然笑起来,“刕少夫人很不一般啊。”

潘夫人明白过来,不可置信:“不能吧?有什么事情让刕大人来不就行了?”

潘大人:“是啊,但她不愿意,就绕了过去。”

他摸摸胡子,“夫人啊,这回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我。”

潘夫人笑起来,“我说今日她说话吞吞吐吐的。”

她这般年岁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折绾这般的人,“看来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她自己对人感兴趣了,写了帖子过去,想请折绾吃茶看戏。

刕鹤春得知此事瞠目结舌,“你们能说到一块去?”

还以为是面子情,结果这架势倒像是看重了。

折绾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今日还没有去母亲那边?”

刕鹤春皱眉,“母亲好像是真恼我了。”

折绾正在描眉,闻言笑了笑,“是么?”

刕鹤春:“你是不是对母亲说了什么?”

折绾:“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长姐的事情。母亲说她并不偏心,我说她有,她还摔了杯子。”

刕鹤春叹息,“我知道你是为了阿琰跟母亲置气……哎。”

他其实还是认同折绾说的,他也认为母亲该对阿琰忏悔。

就跟他一般。

他对阿琰是有感情的,年少相识,原配夫妻,怎么会在知晓她是怀着怨恨死去的时候还无动于衷呢?

若是折绾不这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不说此事。但折绾要说,他迟疑了很久,也不敢拦着。

——总要有个人来说出阿琰的委屈吧?

他那日就这般鬼使神差的想了想,便纵容了折绾对母亲胡说八道。结果母亲这般生气。

这边是死去的妻子,那边是生他的母亲,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在折绾面前也难做好人。

做个男人实在是难。

折绾描眉画眼,再擦了口脂,越发温婉艳丽起来。刕鹤春本是在叹气的,见她这般又拧眉,“怎么最近总是打扮得如此……”

如此花枝招展出门。之前她并不看重自己的颜色,从来都是简单的挽个发髻,眉头从未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