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正好(第4/5页)

“好啊!”

“行,你先回去等着。”

祝缨回到了牢房,狱卒又得安排别人家探监了。

牢门一带上,祝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冷笑一声。

爹娘被打伤了,我在牢里不能做什么,那我出去不就行了?!

不能再在牢里呆了!

祝缨通开了镣铐把金大娘子送来的竹篮打开,里面除了猪蹄还有米糕之类。掰了米糕,抽了两根铺床的竹子,做了个简易的捕鼠器,抓了几只牢房的土产——老鼠。

晚上分饭时,撕了两块竹篮里垫衬的布沾了点灯油带了回来。狱卒说话算数,给她弄了盏小花灯,然后就跑去街上看花街玩了。祝缨点着灯,等天黑透,听对面的牢房里传出鼾声,抓出一只老鼠,将破布捆在了老鼠尾巴上,提着老鼠在灯上点着了老鼠尾巴,透过窗户往对面的窗户一扔!

对面的布置,祝缨略看过两眼,有帐有幔,床上锦被堆着,椅子上都套着保暖的罩子。里面还有蜡烛、有炭盆。

接连扔出几只着火的老鼠进去,老鼠一蹿,对面闪出更亮的火光出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对面还没什么动静,就在祝缨想把剩下的老鼠都扔过去的时候,对门传出了惊惶的叫声:“失火啦!快来人呐!!!”

对面越来越亮,显然火势不小,祝缨听着动静,拆了捉老鼠的竹片重新安回了床上,捞起镣铐来。

牢头冲过来大吼:“都给老子老实点儿!不准乱动!”开了祝缨的牢门,说:“你,小子,我信你,你给我看好了,不许叫他们趁乱逃狱!”

祝缨道:“叔,别急,我看别处都没着火,不是大事儿。你别大声喊叫,叫得声越大,人心越乱。”

牢头认真地点点头,说:“你帮我看着他们,我带人救火!”说完,跑出去敲锣,喊人取水灭火。

祝缨真的出去跟老马、老穆他们聊天:“都别叫啦!正月十五,财主放灯,咱们安静看着就是了。”

老马笑了:“你怎么不去看呢?你那屋离他们近哩!”

祝缨道:“我是看景儿的,景儿里有个肥仔就坏了兴致,就不想看了。”

老马和老穆都捶着木栅笑了,老马说:“后生,回你屋去,叫他们看你一个囚人在外面走动,当你逃跑给你打一顿就不值了。”

祝缨笑道:“好。”

祝缨才回到自己屋里,那边灭火的就提着水桶进来了!对面牢房里已经烧着了一半,开了牢门,虞立安就一脸黑黢黢地跑了出来,他睡觉脱了的外衣都被烧没了,身上衣服也燎坏了,头发也烤卷了一半儿。

祝缨还要说:“叔,给他镣铐戴上!别查出来你们私下……”

牢头赶紧给虞立安把镣铐又给拷上了,再看祝缨,祝缨已经理着两只手臂让他看清了双腕之间的铁链。牢头道:“还好……还好……”

祝缨道:“不太好,你看他这屋,傻子一看也知道他之前过得好了。”

一句话提醒了牢头,又急忙指挥把虞立安房里的家具往外搬。不幸的是,这一天是元宵节,能放假的都放假了,牢头亲自过来,是因为照顾着手下人,他值班,让年轻人出去快活。京兆衙门里留守的人就不多,救火,可能来帮忙,干别的活他们就不乐意了。

牢头找人时,人已散了一半,反因这锣声把京兆尹给招了过来!

…………——

王云鹤才做的京兆尹,预备着出了正月全家搬到京兆府的后衙,他自己先提前把铺盖行李搬了进来,带了两个仆人,正月里就在府里开始办公了。

不为别的,就为京兆衙门离皇城近,五日一朝,他不用像以前起那么早,上朝前能多睡一会儿真是太美妙了!

王云鹤也不愿在大正月的时候惹事,这点人情他还是有的、这点民俗他还是懂的。这些天他都在查看京兆府的存档卷宗,不止是案子,还有京兆府的各项文档,什么人口户籍田亩诸如此类。有些是少尹也没接触到的,他都趁着现在补补课。这两天审案子都是顺手,或者想起来了再审一审,反而不如做少尹的时候进度快。

且他审案子,呈到眼前的案卷都还理不完,大牢?轮不到的。

这一把火,就把京兆大牢送到了王云鹤的面前,也把王云鹤送到了祝缨面前。

王云鹤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绝不是个美男子,只能说端正,留着一部夹了点银丝的胡子。身材也很平常,既不痴肥,也不干瘦,正常的有点中年发福的……不是特别肥的中年肥仔。

他先看了起火现场,看到一屋子的家具,先就心头火起。别说京兆大狱了,就算是他王云鹤现在住的卧房,一切从简,都没这多摆设!七枝的灯架就有两座,大炭盆两个、小炭盆两个,床前一架屏风,再看床上烧了一半的被子,丝的。帐子烧掉了,那复杂的床,架子还在,床边还落着一个烧黑了的手炉子、一个脚炉子。

王云鹤大怒:“好贼子!你进了我京兆大狱倒先享受了起来!大狱不能震慑群凶,要这牢狱何用?!”

先把虞立安扳倒打了四十大板,问他个在囚室纵火!

虞立安有苦难言,他这里灯烛多是真的,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边灯烛或是炭盆燎着了什么引燃的火了。

那边牢头也吓得不行,王云鹤先不跟他计较,一拧身就查看祝缨的牢房。先是被祝缨的个头和年纪弄得一怔,再看她的牢房除了干净点,倒是个王云鹤认知里的正常牢房的样子。

王云鹤见祝缨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脸色缓了一缓,问道:“你多大了?怎么会犯重罪收押?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犯人?”人不他抓的,连看过的卷宗里也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子的描述,还关单间?王云鹤凭直觉多问了一句。

祝缨当地一跪:“回大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他们把我从家里拿了来,先关到万年县班房,又转了过来。也不说我犯了什么罪,也不说什么时候判,更不说什么时候放。”

王云鹤大怒:“怎么回事?!”

犯案的卷宗,自然是没有的,因为祝缨压根不是被拿了罪过被抓进来的。王云鹤又问牢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牢头哪里会再为别人遮掩?跪下就说:“是某同僚送过来的,与万年县一班斗殴的人一道,也没说是犯的什么事。大人知道的,小人只管这狱里的事儿,谁送个人进来,小人就收了,好生关着。”

心里想:这小子运气是好,也是机灵,竟熬到了大人过来。不过,放了出去只怕小公子还不饶他,再给拿住了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王云鹤再问下去,一路查到了那个抓人的“尹老二”,再查到了文吏。文吏一脸有鬼的样子,王云鹤也不与他客气:“蕞尔小吏,竟敢公器私用!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