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刑审

“名字?”魏西陵问。

“鞮奴。”

“我是问真名。”魏西陵目光一寒。

就在这时,长街上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魏西陵霍然回首,就见青霜率一队羽林正向这边赶来。

“君侯。”青霜勒马揖道,“陛下派我来押送人犯。”

魏西陵剑眉一蹙,押送、审理人犯向来是清察司之职责,羽林卫只负责皇帝的安全。

“押往何处?”他问。

“大内,掖庭狱。”

陈英一惊,脱口道:“掖庭狱乃是关押宗室宫妃之处。这不合规矩罢?”

“此番不一样,是行刺天子之罪。” 青霜看向魏西陵,“陛下要亲自审理。”

魏西陵隐隐有种感觉,他们这位陛下处事似有点随心所欲,无视规则。

“陈英,交人。”

***

阴冷的监狱里滴水成冰,阿迦罗袒着膀子铐在砖石嶙峋的墙壁上,火盆里窜起的火苗忽明忽暗地映在他的脸膛上,他一双眼睛如同一头蛰伏的独狼。

阿迦罗没想到,他来到大梁的第一天晚上就在监牢中度过。

此番他来中原本是为了打探虚实。

这段时间,北宫达败,北宫梁降,虞策被灭,张鹞、赵崇相继归顺……中原的局势变化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他需要确切的消息。

他原本完全可以派遣属下装作商贩潜入中原打探消息,但是在漠北的无数日日夜夜里,那不熄的爱,和难灭的恨如野火般炙烤着他的内心,他很想亲眼见一见大梁到底是一座怎样的城市,能让萧暥不惜一切为之奋战。

没想到,来到大梁的第一天他就撞见了萧暥。

然后,他就被关押到了这里。

沉重的牢门打开了,走进一个精瘦的男人,窄额鹰钩鼻,一双阴鸷的眼睛在黑暗中牢牢地锁定了他。

一个毒蛇一样的男人,阿迦罗在心里默想。

“叫什么名字?”徐放问。

“鞮奴。”

“北狄人?”

“山夷人。”阿迦罗道。

山夷人本是北狄十八部落的一部,早在景帝年间就迁居到了辽州,成了辽州的山夷部落,兰台之变后军阀混战,淳于泷占据辽州,收编大量山夷力士进关锁军。

阿迦罗来之前就打听过,魏西陵此番击败淳于泷的关锁军,定鼎辽州,有大量的山夷人涌入中原。所以他们才决定以山夷商贩的身份潜入大梁。

“山夷人?”徐放斜睨着他,“来中原做什么?”

“贩兽皮。”

“听说你本事很好?打伤了好几名清察司的人。”

“原是淳于泷将军旧部。”

“一派胡言!”徐放阴声打断他道,“淳于泷归降后,所部名册上,千夫长以上共三百六十二人,里面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鞮奴的人。”

阿迦罗暗惊,没想到这个酷吏有点本事,竟然把淳于泷的投降名单都查过了。

“我只是个士兵,不在名册上也是正常。”他面不改色道。

“区区一个关锁军士兵,就有那么好的身手,淳于泷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败了。”

“对手是你们的战神。” 阿迦罗目光森然道。

“看出来了。”徐放凑近了阿迦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忌惮他。”

阿迦罗不答。

徐放冷笑了下,“再告诉你一件事罢,今晚将你捉拿的就是魏将军。”

“魏西陵?!”

‘啪’一声皮肉的清响,徐放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到阿迦罗脸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君侯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

阿迦罗吐出一口血沫,牵起破口的唇狰狞地笑了下。总有一天,会击败他!

“看来你是不肯招供了。”徐放阴恻恻道,“你知道铁鹞卫罢?”

“蛇鼠。”

徐放眼中凶光一闪,“被蛇鼠咬住了可是很疼的,不扯掉你一块血肉,是不会松口的,我这就让你尝尝,动刑!”

***

大梁城,千家坊

鞮奴低着头匆匆走过陋巷,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一间低矮的棚屋前,谨慎地叩了三下,门开了一条缝。

余先生戒备地靠上门缝,见到是他,才向屋内招了招手,阴暗的屋子里十几条大汉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鞮奴快速钻进屋,接过凉水猛灌了几口,就把打听来的消息捡要紧的说了。

“大单于被关进了掖庭狱,那是中原人皇宫里的监狱。”

“就是说,我们要救大单于,就要闯进皇宫?”

“怕甚,就是我们都死了,也要把大单于救出来!”

“但是就算我们都死了,也救不出大单于呢?”余先生淡淡道。

“这……”

“先生,你说怎么办?”

余先生摸着下巴道:“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大单于。”

***

阿迦罗的双手被钉在木架上动弹不得,藤条编的刑鞭,一鞭下去,倒刺就深深扎进血肉里,再连皮带肉掀起一片,几鞭之后,阿迦罗健壮的胸膛上已经血肉淋漓。

“你是谁?”

“你们有多少人?”

“来大梁做什么?”

豆大的汗珠沿着阿迦罗脸膛淌下,阿迦罗一言不发。他闭起眼睛,眼前火光晃动,那是上元夜的灯火。

长街之上,喧闹的人海中,琳琅满目的华灯映着那人眉间风月、眸底流光,相逢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不知不觉阿迦罗嘴角微微牵起。

“果然是条硬汉,看来一般的刑罚对你没用。”徐放阴恻恻道,“但是任凭你是钢筋铁骨,我们铁鹞卫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取绣银钉来。”

紧接着就有绣衣卫拿来一只铁质的小匣,打开匣子,里面有十几枚大小不一的银钉。钉子的两头还有繁复的花纹,看得人牙痒,有些钉子下还穿着还一根细细的铁链。

这是什么东西?

阿迦罗还没弄明白,就见徐放取出一对银钉,将其中一支在蜡烛上烧红了。然后就将火烫的银钉穿入他宽阔的胸膛前饱满的露珠里。

“唔!”阿迦罗猛地咬紧牙关,几乎咬碎了钢牙。

徐放一点点拉扯牵动着银钉,阴鸷道:“说!你是谁?”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鞮奴。”

“你来中原做什么!”

“贩兽皮。”

尖锐的疼痛钻入肌肤,阿迦罗眼中暴起血丝。

“看来还是不肯老实招供。”徐放阴声下令将另一枚烤红的银钉也穿入阿迦罗另一侧。

冷汗滚滚淌下脸膛,咸湿的汗水流过伤口,火辣辣地又麻又疼。

徐放的手指吊在两枚银钉之间的铁链上,又问:“你是谁?”

“你老子。”一字一字地从牙关里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