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伏击

方城,郡守府

萧暥一手支颐斜倚着凭几,唇间含着半口酒,侧着头慵懒地听着曲儿。

想不到北宫靖随军还带着乐师歌姬。

北宫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如今身为阶下囚,不得不低头。借着忍痛割爱,献出自己最喜欢的歌舞姬,他得以被暂时被去掉枷镣,放出囚笼。

也如他所料,是男人都好酒色。尤其是这乱世里,及时行乐的观念颇为盛行,萧暥也不例外。

他一边殷勤地给萧暥斟酒,一边察言观色。

酒意微熏间,萧暥双眼微微眯起,眸色氤氲迷离,灯下看来更是流转多情。

北宫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暗恨得心痒,此番若得以摆脱囚笼,定要将此人纳入帷中,一报今日阶下囚之耻。

他心里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滑向萧暥的腰间,萧暥的腰间佩着一柄短刃,应该是近身格斗用的。一般这种护身短刃都锋利异常,只要趁萧暥酒醉后,以此刃挟持了他,凭自己的身手就能逃出升天……北宫靖一向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些,狼一般的目光便从萧暥迷离的醉眼沿着笔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滑向那如玉的颈项,手正要探向他腰间的短刃。就在这时,一阵冷风灌进,门忽然开了,就见云越疾步进堂。

北宫靖探向萧暥腰间的手来不及缩回,情急之下顺势一把揽住萧暥的腰身,假意道:“将军喝多了。”

他嘴上说着,心脏却砰砰直跳,无论是那精窄柔韧的腰身,还是近在咫尺的短刃,对他都是巨大的诱惑。

他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短刃冰凉的刀柄,只要瞬间抽出短刃抵在那白皙的脖颈上……但云越犀利的目光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并将右手按上了剑柄。

“小云?来得正好,一起喝……” 萧暥话没说完,身子一歪,酒爵咣当一声翻倒在地。

北宫靖顺势赶紧缩回手,假模假势地去拾起酒爵。

云越冷锐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转向萧暥,揖道: “主公,末将有军情禀报!”

萧暥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屏退了歌舞姬,醉醺醺地站起身扶着云越的肩:“走,去内室说。”

大堂和内室之隔了帷幔和一道纱门。

等到他们一走,北宫靖见四下无人,赶紧悄悄跟了过去。他侧身在帷幔后,隔着纱门,看到隐隐绰绰的两道人影。

云越搀扶着萧暥在靠榻上坐下,道:“主公,我们兵少,方城不宜久留,得赶紧转进了。”

萧暥抬起惺忪的醉眼:“转进?去哪儿?”

“主公不是打算沿渝水南下,经过候城、江阳,与魏将军会师吗?”

“谁说我要去候城、江阳的?”

云越一愣。

“这里有吃有喝,先让将士们修整几天。”萧暥懒洋洋道,

修整几天?

云越下巴差点惊掉,真是酒色误人,他还想赖在这方城不走了?等等,他这样是要放魏西陵鸽子了?

就听萧暥不紧不慢道:“左袭料我兵少,不能久守方城,只能沿渝水南下与西陵会师,他势必会在我南下之路上重重设伏。我们现在去候城、江阳,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越神色一紧:“若不南下会师,那眼下该怎么办?”

萧暥道,“左袭料我会弃方城而南下,方城必定空虚,他必亲自来收复方城粮库。”

云越一惊,“主公要伏击左袭?”

萧暥眸中幽光一闪,“彼时,他的军队大多派遣南下拦截我,身边兵力空虚。”

“我们可分出一支偏师佯装南下,主力则埋伏在方城内和城外的密林里,等到左袭进入方城之后,内外夹击,一举成擒。”

云越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反应过来,心折道:“一旦拿下了左袭,我们再南下,就畅通无阻了!”

萧暥举起酒爵轻抿了口酒,云里雾里地一笑。

次日,方城。萧暥升帐。

“云越,你率一支偏师,于傍晚出城南下,记住,声势越大越好。”

云越上前一步,朗声道:“喏!”

“丙南,你率一百人隐于城中百姓,等到左袭进城,则夺下城门,点燃烽火。”

丙南高声道:“喏!”

“余下众人随本将埋伏于城外密林之中,等到城头火起,便里应外合,擒拿左袭!”

“喏!”

黄昏,云越率军大张旗鼓地率军南下。萧暥则亲率五百人去了城北密林埋伏,留下方城一座空城,静待左袭入瓮。

***

左袭军营

午后,左奔急匆匆直入大营, “兄长,斥候刚刚回报,前夜有大军开出方城,沿渝水南下,直奔江阳而去!”

萧暥果然来了!

左袭眸中精光一闪,又问道:“多少人,消息确切吗?”

左奔道:“斥候看得很清楚,鼓角齐鸣,声势不小,看那阵仗得有千人。”

旁边的副将周涣大吃一惊道:“萧暥只有七八百人,哪来的上千军队?”

左奔则立功心切,迫不及待道:“兄长,下令罢,我立即率军去江阳伏击他们!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左袭却略一沉思,疑道:“萧暥狡诈如狐,若真是萧暥带兵,他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南下?你们想过没有?”

“这……”左奔与周涣面面相觑。

周涣立即道:“难道将军怀疑有诈?”

他话音刚落,帐外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侯爷,不能进去,上将军正在议事!”

“混账!本侯正有重要军情来通知他,贻误了军机你担当得起吗?滚开!”

左奔恼道:“这些个北宫家的侯爷,竟敢在军营里吆三喝四,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罢他转身就要出帐。

“德威,不得无理。”左袭眉头一皱,沉声道,“听声音好像是齐侯。”

“齐侯?”左奔一愣,疑惑道,“他不是被贼兵捉拿了吗?怎会来此?”

左袭道:“随我出营看看便知。”

说罢左袭大步走出大营。只见营中已是大乱,北宫靖单人匹马长刀挥舞如电,突破重重阻截直奔中军而来,所到之处竟无人能阻。

“退下,统统退下!”左袭立即喝住士兵,上前揖道:“不知侯爷来军中,多有得罪。”

北宫靖跑得发髻散乱,灰头土脸,但气势尤在,他冷哼了声,毫不客气道,“有酒吗?”

左袭立即下令道,“备酒菜!”

片刻后,大帐中,北宫靖一番狼吞虎咽后,终于徐徐出了口气。

前些日子,他不断殷勤讨好萧暥,换得了去除枷锁的待遇,他本就武艺高强,两天前,夜黑行军趁人不备,他窃取一匹军马,就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