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惜别(第2/3页)

但现在还不是澄清的时候,因为一旦公布真相,矛头将直指皇帝和王氏,很可能会激得王氏狗急跳墙,到时雍州局势必将动荡,反倒会让北宫达和其他诸侯借机兴风作浪的机会。

他声音沉冷道:“旧日之事乃我家仇,我自有处置,如今萧将军与我共同拒敌,谁再敢以此诘难,与此剑同。”

众府兵看着地上的断剑,皆神色骇然,他们都知道,魏西陵向来说一不二。

“白蘋洲东北、蘅堤等处皆秩序混乱,你等速去。”

“是。”孟秩赶紧匆匆带兵撤去。

打发走了孟秩,周围只剩下刘武和魏西陵的十来名亲兵。

萧暥总算可以彻底松懈下来,他扔了捡来的剑,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不息,整个人摇摇欲坠。

“阿暥,怎么样了?”魏西陵几步上前,正要将他揽过来查看,

就听身后有人惊声道,“婶娘,婶娘你怎么了?”

听那声音颇为焦急关切,萧暥倚靠在魏西陵胸前,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特么的有完没完!

魏西陵冷然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汉子已经幽幽醒转过来,急匆匆往这里奔来,“婶娘,你脸色不好,谁欺负你,我去揍他!”

萧暥现在是浑身都没力气,否则简直想一脚将他踹下水去。

魏西陵蹙眉:“你叫他什么?”

那汉子振振有词,“一日为婶娘,终身为父。”等等,词好像不对……

那汉子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脑子还不大清醒。

魏瑄就怕他再胡言乱语,身形一闪,毫不废话就要掐他后颈的要穴让他闭嘴。

谁知还没动手,那汉子猛地一回身,狠狠锤了下他的肩膀,仗义道:“兄弟你放心,你和婶娘出来幽会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

魏瑄顿时脸都黑了,倒吸了口凉气,惶然看了眼魏西陵。

魏西陵疑道:“你说什么?”

那汉子道:“来这地儿不是明摆着?不是喝花酒就是来偷欢的,这孩子他叔是个绣花枕头,可怜婶娘如花似玉,寂寞难耐,所以就……”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萧暥赶紧按着胸口装作体力难支,“西陵,我们回去再……再说,咳咳,我有点倦……”

他半是装的,半是真的精疲力尽,百忙中还不忘挑起眼梢观察魏西陵的神色。脑子里不正经地想,魏西陵怎么还当起扫黄大队长了?

正当他咳得身形飘摇如风中之叶,脚底却忽然一轻。

他的发髻在打斗中早就散了,一时间乌黑如缎的青丝滑过魏西陵纯白的衣袍。

魏西陵一言不发,娴熟利落地揽腰抄膝,将他抱了起来。

萧暥:……!怎么会这样?

此刻他脸颊微热,眼梢飞红,贴着魏西陵衣襟上华美的暗银绣纹,也不敢装咳嗽了,楚楚可怜地挣扎道,“西陵,我……我能走。”

就在他挣动间,魏西陵隐约闻到了一缕未散的酒气。眉心一蹙,居然还偷喝了酒。

他面色深沉,揽紧了那纤细的腰身,沿着长堤漫漫灯火,疾步而去,“刘武,备车。”

身后,那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半张着嘴,瞧魏西陵一身的气派,半晌才堪堪反应过来,撞了下神色幽怨的魏瑄,“这是咱叔吧?”

***

一点红烛在案头幽幽地燃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萧暥喝了药,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起今晚那些北狄人,他心中就有股莫名的不安。

果然,苍冥族和北狄人已经合流了。他们一个有秘术,一个有武力,不好对付。

“西陵,当时我们从西北撤军后,北狄王庭及诸部落还留下多少人?”萧暥凝眉道,

魏西陵略一思索,“撤军之后,北狄王庭及部众除少数人随赫连因北迁外,余者皆被凉州军收编,余下未收编之人,估计约两三千,确切人数,可去书请曹刺史作为统计。”

萧暥想起来,曹璋善于算筹,只要统计了他麾下收服的北狄人,就能大约算出有多少人很可能被苍冥族捡去回炉了。

如果真的只有两三千人,那么苍冥族也闹腾不出多少水花。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虽然兵员人数不足,还可以从提高单兵素质入手。组建一支特种军队什么的。

比如今晚的这些北狄人,相比月神庙的穆硕等人傀显然改进了。

穆硕这些人狠暴凶残,嗜血如命,不畏伤痛,只要一息尚存,就如同修罗鬼蜮中的魑魅,无休无止,战斗到死。

但是今天这些北狄人知道见势不妙就撤退,比穆硕他们更为灵活应变。

难不成苍冥族还在不断升级改进配方?

今晚这批是2.0版本的?那么假以时日,会不会还有3.0,4.0,5.0,pro版本?

萧暥太阳穴隐隐发跳,又联想到赫连因手下的那支狰狞的军团,“西陵,派往漠北的斥候也刻不容缓。”

魏西陵点头。

天色微明时,红烛燃尽。

清早,萧暥喝了一碗魏瑄做的红枣粳米粥,然后去堂上拜别太夫人。

车已经停在府前,虽然已经开春,清早的风依旧寒凉。

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可是他不能再逗留了。

萧暥和魏瑄、嘉宁、澈儿,以及他的狐狸儿子一一告别。

院墙外有一株苍虬的老槐树,小时候萧暥玩到漏夜回来,经常顺着树干爬上去,翻墙入院。

初春的寒风里,空枝寥落,一片萧瑟。

他默默想道,等到绿叶成荫时,唯愿天下已定,海内平靖,一切的前尘误会也都已澄清。

他最后望了眼老槐,登车而去。

就在他心中一怀惆怅,刚上车还没坐定时,车厢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腾地蹦了出来,弹跳力惊人,扑了他个满怀。

“苏苏?”萧暥摸了摸怀里软乎乎的小东西,惊讶地看向魏西陵。

魏西陵道:“阿季年后要去玄门了。”

萧暥顿时明白了,玄门不能带宠物!

而且在大梁时,苏苏见到谢映之就像见了照妖镜,每次都吓得屁滚尿流,更何况谢映之的师兄卫宛。

魏西陵道:“在公侯府狐狸和它不和。所以,还是跟你回大梁罢。”

萧暥想起来,此番刚回来就看到狐狸在和苏苏追打。他这狐狸儿子像他,凶得很,苏苏每回打架都落败,一地毛。

萧暥抬手摸了摸那又秃又凌乱的小脑袋,已经颇有点颓废哲学家的气质了。

虽然苏苏是只猫,但至少他路上也有个伴了,不再孤身羁旅。

再次来到江陵渡口,一片白茫茫的芦苇随着水波浮动。

萧暥登上渡船,举目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