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估价(第2/3页)

史书上评价此人是奢淫放肆,妄自尊立。

萧暥当时读到这一段,就觉得这货太急功近利,如果没有实力支撑,称帝就相当于把自己架在炉上烤。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原主已经击败北宫达,虞珩大概也知道接下来要收拾他们,还不如执帝王之剑,号召天下豪侠拼一个鱼死网破搏一把,有点亡命之徒的做派。

他这念头还没转过,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北宫浔大咧咧地把他搂到怀里,萧暥本能地反手就扣住那厮的腕子,正要错骨一拧,就听北宫浔凑近他耳边道:“我们以前见过?”

靠!萧暥心中一沉。立即想起在大梁那会儿,北宫浔整天盯着他看,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糊他脸上。

他现在化了个妆,又没换脸,难免会有点似曾相识之感。

他正想到这里,北宫浔倒松开了他,大手一挥道:“这些货品我全买了,送给美人。”

他话音刚落,锵的一声,一道疾风掠起,多宝架从中央一分为二,连同架上的糕点果脯都被拦腰斩断,切口平整如削,纷纷滚落一地。

虞珩点了下头,阴鸷地看着北宫浔。

裘彻收剑。意思很明白:那么你就全买下罢。

萧暥的视线却被那把剑吸引了。

他常年征战,刀锋上滚过的命,这剑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剑刃是弯曲的水波状,如同游动的蛇,这种剑一旦刺入躯体,就会铰紧血肉,看着就疼。萧暥顿时明白为什么书上称他们是沙蛇了,真是又狠又毒。

紧接着噌噌几声,北宫浔和他身后的燕庭卫同时抽出了剑。

刀剑林立,针锋相对,寒光森然,晃得人眼花缭乱。

四周的宾客纷纷避走,闪到楼上的游廊上再回过头驻足观看。

这种场面萧暥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看着满地滚落的糕点,怪可惜的。他山楂枣泥糕没咬上一口,就惹出这种事来?

此时楼上的游廊上已经站满了宾客。萧暥感到无数道好奇的、热切的目光正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萧暥有点窘,觉得自己穿得就像孔雀公主似的,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间格外抢眼。

当宾客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停留在他腰间的玉牌上,随即那眼神就变得复杂了,暧昧不明中带着轻浮和狎亵,他听到一片窃窃低语声,伴随着轻微的啧啧声。

萧暥开始感到有点不对劲了。

三层的游廊上,一只白皙的手拂过白玉栏杆,幕篱的黑纱下透出一声轻嘲,“今年的彩胜倒是别致。”

“局主,此处人多眼杂。”金先生谨慎地上前,躬身提醒道。

“知道了。”那人漫不经心道。

金先生赶紧低头,不敢多言。

那人语调轻飘飘的,一字一句间却透着无形的威压,“金淮,你去提醒他们,怎么闹都可以,但别坏了规矩。”

说完飘然而去。

楼下纷乱的人群中,谢映之静静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目光清冷幽彻。

大堂上,双方剑拔弩张,丝毫不让。

金先生慢条斯理得步下楼梯,彬彬有礼道,“局主说了,坏了规矩的,不管是何身份,都请在此下船。”

这话一出,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萧暥心中咯噔一下,可这里是在江中啊?

莫非在此下船的意思是直接扔下去?那么凶残?

“坏了规矩者,局主会赠一小船,一副桨,顺江而下。”容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他身边,“但是江阔流急,小船能不能安全渡过就听天由命了。”

萧暥闻言暗暗抽了口凉气。

就见金先生依旧笑容可掬:“二位都是声名在外的青年俊杰,还没有开场,就抢起了彩胜。传扬出去,对二位的名声也不利。”

萧暥:等等,他们抢什么?

那些糕点也是彩胜?

裘彻上前一步,低声道:“贰将军,我们此番是为了帝王剑来的,不要因为一个……”他本来想说男宠,但是一看到那双蕴秀藏锋的眼睛,忽然脊背上生出一股寒意,改口道,“得罪局主,坏了大事。”

虞珩面色阴沉,收剑入鞘,朝金先生道,“我只是想买点货品,不料北宫世子欺人太甚,属下一怒之下不慎坏了这宝格,我会赔偿……”

“区区一景康年间的多宝格,局主多得是。”金先生打断他道。

萧暥一惊,他知道容绪的车是景康年间的古董车,当年雅集引得一群士子围观品赏。

虞珩脸色僵了僵。

金先生慢悠悠接上前面的句子:“局主素来赏识虞将军英雄气概,这多宝格就当是给贵属磨剑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虞珩面子。

“局主豪爽。我等佩服。”虞珩向金先生拱了拱手,然后阴恻恻地看了萧暥一眼,走了。

北宫浔也收了刀,朝他的背影叫嚣道:“明天开局后,你我一分胜负!”

然后也用占有意味明显的眼神重重盯了萧暥一眼。

萧暥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好像是……引战了?

他蹙眉想着,忽觉身边清风拂袖,谢映之抚着他的背,温声道:“子衿想吃什么?”

那声音清雅悦耳,让人浑身酥软,顿时其他念头都飞到九霄云外。

折腾一晚,萧暥肚子早就饿了。

“山楂枣泥糕。”他不假思索道。

谢映之莞尔道:“好。”回头淡若无物地掠了容绪一眼。

容绪立即会意,付钱。

萧暥佩服:他让别人掏钱,怎么能做到这么自然……

等谢映之接过货品。

萧暥:等等,不对,我不是要这个。

谢映之已经从锦盒里取出一把碧玉折扇,递给了萧暥。

那折扇极为精美,纤细的扇骨间镶嵌着薄如蝉翼的丝帛,轻轻摇动起来,微风徐徐,细细地穿透绢纱的扇面。

容绪赞道:“先生好眼光,正衬子衿这身衣衫。”

萧暥猛力摇动了几下,手都酸了,居然没有风,这扇面太薄张不住风。

装逼专用……

此行唯一让萧暥顺心的大概就是这个客房了,居然是两室一厅,还是个套房!厅堂不大,但是布置地极为舒适。

桌案靠榻一应俱全,窗台下是一方书案,还贴心备好了笔墨纸砚。

因为是隆冬季节,舷窗开着一道缝隙,阳光照着水面,粼粼波光漾动在房顶。

萧暥以往除了拥挤的渡轮,就没有坐过几次船,倚着舷窗看了一会儿景致。冬天浩瀚的水面,白茫茫一片,偶尔天边几点帆影掠过。

这是幽帝年间开的大运河,当年幽帝几下江南,走的就是这条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