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5/5页)

这是他不该有的私心。

可身为长辈,支持自家孩子,又怎么了呢?

半晌,景元帝颔首,像是已经说完了要说的话,抬脚往外走,待到门口时,他又回过神来,“那副,寡人要带走。”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的,却不再是那么瘆人,隐约里,竟也有几分温和。

沉子坤快步走了过去,也不叫人,自己费劲地将那墨宝给收下来卷好,走到门口,正要让人取匣子来装,却见景元帝抬手,从沉子坤的手底拿走了那副字。

“回见,”景元帝平静地说道,“舅舅。”

沉子坤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景元帝一行人远去,别说相送,就连这脚也仿佛被彻底冻僵,再迈不开来。

沉贤在花厅等了许久,有点坐立不安,匆匆来寻,却不见景元帝的踪影,一问外头伺候的人,才知道皇帝早就走了。

那沉子坤呢?

沉贤急急走近庭院,便看到父亲呆站在门内的踪影。

他大步走去,嘴里还在说话:“父亲,陛下怎么走了,你……”话没说完,沉贤也跟着愣住。

门内,沉子坤已是满脸泪痕。

景元帝抱着那副字出来,心里难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怪异的、跳动的情绪充盈着,让心口有些饱胀,有种别样的暖。

宁宏儒轻声问:“陛下,可要回宫?”

“随意走走。”

景元帝冷淡地丢下这话,才上了马车。

那马车甚是低调,若不细看,只以为是那普通的车马,不过坐起来却甚是稳当,几乎不怎么摇晃。

景元帝坐在马车内,将那副字打开又看了一遍。

沉庭轩的乾元书院,能让全天下都趋之若鹜,他的本人,自是有几分本事。这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就没有不精通的。

这兴之所至所写下来的字迹,更带有书写者的情绪,那字里行间,宛如能看到那老者喜悦、期待的模样。

字之为载体,仿若有情感。

字字皆令人动容。

景元帝细细读完后,将这幅字收到边上,望向窗外的神情虽还是冷,却并非不高兴。

哒哒——

轻轻的马蹄声。

咻咻——

是马声嘶鸣。

扣扣——

有人屈起手指,敲着车厢。

“在吗?在吗?开开门呀。”

那清亮的声音带着笑。

还没等车厢里的应答,就掀开了车帘。

“真是巧遇~”

惊蛰在马背上,靠得极近,笑吟吟地看着赫连容。

就连那声音,都带着快活的颤音。

惊蛰今日骑马出来,原本是陪着岑良去采买东西。

不料到了半道,岑良遇到了她的好友,姑娘家凑一起,正高高兴兴地聊天去,倒是叫惊蛰一人有些凄凉。

他凄凉地逛街,凄凉地买礼,正要凄凉地回去时,却在道上,看到了宁宏儒。

说来真是惭愧,那马车,惊蛰是半点认不出来,能意识到这马车里是谁,全靠在外头的宁宏儒。

惊蛰一夹马腹,溜溜达达地过去。

赫连容怎会在宫外?

这疑惑一闪而过,余下的便只有高兴。如此巧合,他的怀中揣着的,正是要给赫连容的礼物,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吗?

惊蛰掀开车帘,笑眯眯地看着车厢内的人。

“啊——”

有尖叫声起,却是这闹市上,莫名有马受了惊。在那马车附近,立刻有人出来,拦住那匹受惊的马,不过三两下安抚下来,又一一带着钱财去赔那些翻倒的摊铺。

而那马的主人,却是被一双大手拖进了马车内。

惊蛰几乎是摔倒在赫连容的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呼吸就已经被吞噬,那紧迫到让人回不过神来的吻,几乎不曾停歇。

许久后,才听到赫连容低低的一声。

“我的长辈,答应了。”

惊蛰的嘴唇红肿,抬头看着他。

他明白过来,眼底有着潋潋水,似艳丽的潮红,但是笑容异常灿烂。

“……我的长辈,也是答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