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2/5页)

岑良这些问题,其实还少了。

她想问惊蛰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们还活着的?她也想知道,惊蛰何时买下这容府,难道黄庆天出事与惊蛰有关吗?

最最叫人疑窦的,正是惊蛰身旁这人。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惊蛰沉默了好一会,先提起从前的事:“……其实,后来我查过,方才知道,爹是做了许多准备,我进宫后,因为他一位故交,免去了受宫刑的痛苦……此事,尚是秘密,无人能知……”

柳氏又惊又喜,没忍住越过桌椅,轻轻抓住惊蛰的手。两人甫一接触,都微微僵住,然后,柳氏轻轻地拍着惊蛰的手,就像是从前在安抚那个小小的孩童般。

“莫怕,莫怕,一切都过去了。”柳氏泪中带笑,“人能平安,抵得过万金。”

惊蛰在微微僵硬后,反手抓住了柳氏的手:“娘,其实爹当初也为你和良儿安排了后路,只是这个人……”

一想到钱永清,惊蛰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惊蛰慢慢将钱永清与黄家的关系,以及他到底做了什么,一一说给她们两人知。

柳氏面色微白,比起惊蛰与岑良,当年她常与那些人来往,一听惊蛰这话,心中震荡远比两人要多。

“……他当年好赌,你爹劝过他许多次,他都不肯听,怎能想到……”

柳氏一直淡然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恨意,“他该死。”她再是和善的脾气,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惊蛰:“他已经死了。”

一想到钱永清,就难免会提及赫连容。这一番下来,柳氏和岑良偶尔看来的视线,便又更多的好奇。

惊蛰顶着那种无形的压力,慢慢说起自己在宫中的事情。

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好讲的。

他在皇宫的生活,大体上可以分为北房和直殿监两个时候,在北房的生活清闲枯燥,在直殿监倒是遇到了不少事,但再想起来,好像也不过泛泛,也捡不起几件能说的。

惊蛰三言两语说完后,就去看赫连容:“……你让谁,去接的她们?”

这是自他们坐下后,惊蛰头一回主动与赫连容说话。

“茅子世。”

惊蛰恍然:“原来是他。”

依着赫连容对茅子世的信重,也的确会派他过去。

惊蛰几乎所有问题都回答了,却根本解释不了岑良的疑窦。

岑良:“钱永清死了,是因为惊蛰哥哥的一位朋友;买下旧屋,也是一位朋友帮忙;这次你能出宫,能来接我们,同样是有人相助?”她越是说,这眉头就越是微挑。

在敏锐,谨慎这点上,岑良有些像惊蛰。

尤其是她挑眉的瞬间,那种异样的熟悉感,更是神似三分。

惊蛰默然,然后吐了口气。

他从座椅起身,几步走到赫连容的身旁,将安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拖起来。哪怕有些讶然,赫连容还是顺着惊蛰的力道起身。

男人能感觉到,惊蛰抓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甚至有些濡湿。

惊蛰带着赫连容往前走了几步,两人并肩站着,“娘,我,我这些年在宫里,有了真心喜欢的人,虽然他是个男子,虽然脾气是有些不好,但是我很喜欢他。”

话到这里,惊蛰蓦地松开手,朝着柳氏拜倒下去。

“还请娘亲原谅,纵我此身没有残缺,往后也无法成家立业,惟愿此生,都能与他在一起。”

惊蛰恨赫连容吗?

有些时候是恨的。

恨他的独断专行,恨他的肆无忌惮,恨他迄今都不能理解许多情谊,恨他阻拦亲人相见。

在过去焦灼等待的这几天,惊蛰恨不得咬烂他的血肉,恨不得提刀捅他,这种接连不断的愤怒,并不会因为柳氏与岑良的平安到来就平息。

只是在恨意之外,惊蛰又是爱他的。

那些承诺,那些喜欢,并不因这恨意消磨,他有时更加痛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愚蠢,恨自己无法割舍,恨自己总不能抛却这个偏执狂。

若只是为了赫连容这张脸,惊蛰就该逃得远远的。

这种泥足深陷,却不知回头的蠢笨,迄今惊蛰也无法解释,可在这节骨眼上,惊蛰不想欺骗柳氏与岑良。

不论他俩有什么问题,那都是在那之后要解决的。

在这当下,惊蛰不觉得,他有隐瞒的必要。

柳氏和岑良被惊蛰的话给震惊到,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表态。早在她们进屋前看到他俩的亲昵时,其实心中隐隐就有猜测。

起初,柳氏以为惊蛰是被强迫的。

可后来,惊蛰主动亲吻,却又叫她有些茫然。

惊蛰的身份,若是没有偏差,只会是太监,哪怕爬到了高位,那也只是个太监总管,而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权高位重。

柳氏转而担心,难道惊蛰是做了某个高官的情人?

只是这猜想虽有道理,却也荒唐。

哪怕她们不怎么懂,可是宫里的宫人,怎么可能时常与外人接触呢?再是权高位重的大臣,也不可能时时入宫,而且,还能带宫人出来?

就在她们彷徨时,惊蛰这蓦地一跪,更是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惊蛰有了想要长相厮守的人,而这个人,正正是他话里,对他多有相助的人,也正是这守在他身旁的这个男人?

柳氏竟不知道该为惊蛰不是被圈养感到高兴,还是该为惊蛰与一个身份悬殊的男人在一起感到愤怒。

只还没等到柳氏做出反应,赫连容就抓住惊蛰的胳膊,强行把他给带起来。

惊蛰被拖得一个踉跄,男人立刻伸手,让他站稳。

“你做什么?”惊蛰有些气恼,“难道你还不乐意?”

“不要跪。”赫连容蹙眉,冷声说道,“这世上,再没有能让你跪的人。”

惊蛰神情微动,语气放缓了些,“她是生育我的母亲,赫……容九,这世上,或许连君主父亲我都可以不跪,但跪她,是我应当的。”

没有柳氏怀胎十月,怎么可能有惊蛰的存在?

惊蛰知道赫连容的症结,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恨你的母亲,但若没有她,也就不存在你,至少在这点上,我是心怀感激的。”

赫连容垂眸,过了片刻,才看向那两个跟着站起来的女人。他淡声说道:“岑夫人,岑娘子,惊蛰所言,如同我心。倘若背弃,将受万火焚烧之痛,万虫啃噬之苦。”

他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仿若带着千斤的重量,惊得柳氏说不出话。

过了片刻,柳氏叹息着说道:“惊蛰,我虽生你,却多年不曾养育过你,又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说三道四。”

惊蛰欲要说什么,却看柳氏温柔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很,根本没有半点怒气。

“惊蛰,我只愿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你想做什么,自当是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