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6页)

瑞王笑了起来:“陈宣名,果真你最懂本王。”

嘎吱——

正此时,有人推开了门。

阿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屋内的众人。

“买到马了。”

哗啦——

下起了雨。

轰隆隆,雨声接连不断。

滂沱的雨势下,溅落起无数的水花。泥泞的土壤,零落成泥的花瓣,马蹄声声踩下的水坑,与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

仿若一场梦。

惊蛰朦胧里,半睡半醒间,听着那拍门声,宛若有种回到当年那一夜,他就站在门口。

岑玄因冒雨回来,身上几乎被雨水打湿,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只与柳氏说话。

“……可有……回信?”

“没有,说是人不在同州。”

“没事,世杰不在,也还会有其他人,你莫要……”

“你自己呢?”

“我怎么会有……”

争吵。

父母并不是总是时时和睦,有时,也会爆发孩子无法理解的争吵。哪怕是岑玄因和柳氏这样的恩爱夫妻,也难免会有争执。

他们谈话不带脏字,却是字字句句,都透着伤透人心的话。那种紧绷的气氛异常激烈,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尖锐的冲击。

一次次,再一次次。

惊蛰醒来时,他们两人的声音,就仿若还在他的耳边。

“黄庆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没事,永清会替代世杰……”

——“偷家的老鼠,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惊蛰慢吞吞爬起来。

外头还下着雨,昨天温暖的日头,就好像是转瞬即逝,再没恩赐下半点阳光。

滴答——

在那连绵不断的雨水里,惊蛰侧头看去,就见赫连容正在看书。他长腿交叠在一起,坐得那叫一个随性,修长漂亮的手指挑开一页书,看得有些入神。

手边放着一盏茶,散发着袅袅烟气。

那好像是一幅画。

惊蛰起身的动作,惊扰到男人,他抬头看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冷冷说道:“日后再吃酒,必须得我在场。”

惊蛰感到骨头都有点酸软,慢慢滑下床,“……那要是,想和朋友,一起吃?”

赫连容强硬:“得我在场。”

惊蛰撇嘴:“那不成。”

他低头给自己找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怕你。”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鞋,惊蛰才又坐下来。

“……顶多,下次我只喝几口。”

“一口。”

“五口。”

“一口。”

“三口。”

“一口。”

惊蛰气冲冲站起来,瞪着赫连容:“小气鬼,一口就一口。”

拉扯战胜利的赫连容阖上书,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惊蛰,他的目光,自打惊蛰醒来后,就再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惊蛰早已经习惯。

他自顾自去换衣裳,留意到男人的视线也跟着过来:“你不打算去,早朝?”

“不是日日都有朝会。”赫连容淡淡说道,“纵是有,你今日不是打算去祭拜岑玄因?”

惊蛰的动作顿了顿,“你想与我一起去?”

赫连容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可怕:“你不打算带我去?”

“……也不是,我原本想,你可能不会在意,”惊蛰低头和腰带做斗争,“毕竟你也不太喜欢。”

家人亲人朋友什么的都跟他绝缘,他自己也并不什么喜欢。

赫连容:“你在意。”

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冷淡,却叫惊蛰微微笑了起来。

他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看着男人。

“你想去也好,不过,外头下着雨,你还是得换些衣裳。”

赫连容这些华贵的衣裳,要是泡了水,可真是糟蹋。

尽管男人并不在意,不过还是顺从着惊蛰的想法去换了衣裳,然后一起出去。

惊蛰是在马车上吃的早点。

容府上的厨娘,手艺可真是好。那糕点甚是合乎惊蛰的口味,他最近时常把这当做早饭。

“府外的匾额,可要改?”

赫连容抱着惊蛰,他完美镶嵌在男人的怀抱里,那不断辐射出来的温度,暖烘着他冰凉的身躯。

“你说,容府?”

惊蛰啃着一块糕点,犹豫了会,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惊蛰的声音过于平静,“我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

他总得向前看。

他温热的手跟着抓住赫连容,轻声细语地说道:“你也是。”

赫连容淡声:“没有。”

惊蛰:“你有。”

他三两下把最后一口给吃完,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温吞地补上理由。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奉先殿。”他道,“我最近才想起来,那天,是慈圣太后的忌日吧。”

要是真的不在乎,赫连容怎么会在忌日这天,呆在小殿里?

赫连容冰凉的手指,触到惊蛰的后脖颈,把他冻得哆嗦了下,那冷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莫要忘了,当初,我差点在殿内做过什么。”

惊蛰的身体微僵,想起赫连容在buff的蛊惑下,那的确是真的要“做”了什么……不对,除了没做到最后,那不是什么都做了吗!

惊蛰耳根微红,只觉得赫连容厚颜无耻。

都知道这种禁忌,还要拿出来说。

“就算,曾经在牌位前……但也不代表,反正,你多少还是被过去的事情困住。”惊蛰抓下男人的手,侧过头去咬了一口,轻轻的,“我不是觉得……不可以怀念,只是她的确有些不配……”

惊蛰说得吞吞吐吐,有点担心赫连容会生气。

其实他纵是生气,现在惊蛰也不怎么怕。

他只是担忧赫连容会伤心。这人看着冷漠,到底是有一颗心的。

赫连容反过来,掐了掐惊蛰的指尖,淡淡说道:“怀念,伤心?呵……”

他低下头,抱紧怀里的人。

冰凉的脸庞,在惊蛰的耳边蹭来蹭去,弄得人一阵哆嗦。

“惊蛰,我每年忌日去看母后的牌位,并不是因为怀念。”冰凉的声音,带着恶劣的趣味,“我只是给她,带点礼物。”

惊蛰挑眉,刚想问这礼物是什么,就发现马车微微一动,马夫低声说道:“主子,到了。”

惊蛰微顿,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外头还在下着雨,赫连容和惊蛰出来的时候,早有人撑伞在外头等着。马夫早已经麻溜将脚凳送来,供他们下来的时候踩踏。

自从惊蛰对踩着人背流露出某种不太接受的神情后,就再没有人会这么做。

两人下了马车,撑着伞走近。

岑玄因下葬的地方,是有着官府负责的墓园,就在京郊外,来往的人不算多,很是僻静。

平日里,也有官方的人维护修缮,一般能葬在这里的,多是和案件有关,也要么是无亲无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