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尾调

◎张开。◎

铃声忽然在座椅的缝隙间响起。

路栀后仰的颈一颤, 手指向后扣住不知道是什么陈设的皮面,本想等它自己响完,但她刚刚怕漏接爷爷的电话, 特意取消了静音, 此刻默认的铃声实在吵闹, 难以忍受。

她前倾,抽开只手, 另只手还被他握着贴在弧下, 为了拿手机,前倾时和他靠得更近, 不得不送进他唇中更多, 但好在只有几秒, 她重新回到原位。

点了挂断,把手机扔到一旁。

……

两秒后, 再度锲而不舍地响起。

她第二次挂断。

当李思怡的电话第三次跟进来时,她知道,这电话是非接不可了。

否则对方会打到她接为止。

她推一推傅言商肩膀, 小声说:“我要接电话……”

“嗯, ”他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接吧。”

“喂, ”她清了清嗓子,问对面李思怡, “什么事啊?我在祖宅这边吃饭。”

“那你现在过不来吗?”

她垂眼愣了几秒,察觉到他抬起的目光时,这才慌慌张张挪开视线:“……嗯, 有点事。”

“啊, ”李思怡声音down下去, “画手找我要一个文件,但是在电脑上,我现在也过不去,今晚如果她不画的话,你也知道这些拖延症,下次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路栀没说话,左边耳膜是李思怡那边的嘈杂声音,右边是他在喝珍珠奶茶的轻微吞吐声,伴随吞咽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清楚……

好在李思怡那边实在是很嘈杂:“你说什么?”

路栀:“……”

“我没说话。”

“哦,是广播,这也太吵了,”李思怡捂住听筒,声音一下子更清晰,“那你老公呢,现在有空吗?”

“……”

“………………”

路栀垂眼不过两秒,被烫到般迅速抬眼:“……没。”

李思怡:“那我在他家家宴忽然给你打电话,他不能骂我吧?”

“放心吧,他嘴现在很忙。”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她停顿两秒,很快牵拉感从他齿间传来,他松开,笑得脊背轻轻抖动。

路栀脸颊瞬间涨红:“别笑了……”

李思怡:“什么?我没笑啊?”

“……”

路栀觉得还是要先,尽快结束这通电话:“除了找人过去,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李思怡:“那只能让住得近的小郑去一趟。”

路栀谢天谢地:“你让人家好好休息吧,大晚上还加班。”

“那怎么办嘛?”

“这样,我们之前不是下了一个远程操控的软件吗,”路栀说,“你把密码输进去,看一下能不能远程。我不确定默认设置还有效。”

“那倒是好主意,幸好我出来带了电脑,”李思怡说,“密码多少来着?”

路栀翻开备忘录,还好记着了:“CC0621。”

身前的人微一挑眉,用气音问他:“我生日?”

路栀沉默两秒:“……这个真的是巧合。”

只能说软件的默认密码是不是暗恋他。

和前排离得太远,路栀没办法后靠,否则会翻下去,因此只好扶着车门做稳定,很快李思怡连接成功,一声“好了”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挂断,手里手机被人抽走,这边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

另一边搭在车门上的手腕,也落入他手中。

“捧着,宝宝,”他放过去之后,掌根托着她下巴,手指点一点她脸颊,“怎么放下来了?”

“……”

*

池塘内全是落雪,锦鲤仿佛都被冷到,蜷进深处,只有池塘水位疯长,湿皑皑一片。

垂丝海棠不是花期,早已更替了新的花种,傅望在门外被吹得冷,半小时后也不见什么动静,躲进门口打开一局游戏,玩得心猿意马,这把游戏太长,足足玩了一个半小时,等他疲惫地抬起头时,也终于听到声音。

路栀站在车门前,身上裹着他兄长那件外套,极大的温差让她站在里忍不住发抖瑟缩,暖白色的复古贝雷帽毛绒绒地包裹住黑发,但额前的刘海和碎发还是被吹得飘飞,那张脸并不逊色于满院造价不菲的置景,脸颊红润,眼底雾蒙蒙一片,看起来要哭,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漂亮姑娘他其实见过不少,但这个实在漂亮得挪不开眼,身上披块麻布都吹弹可破,我见犹怜。

不知道撒起娇来是不是更惹人心怜。

他几乎本能忽略了那件外套从何而来,不过数秒之后,有人从另一边下车,手里一条白色的羊毛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她脸被蒙住,一把拉下来,但又没什么力气地把手里的空盒子扔他怀里,傅望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他哥并不生气,反而笑着接过,伸手去拉她。

傅望坐在大厅里,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二人才进来,路栀手里还捏着一颗雪球,他听到沉稳些的男声问:“还能走?”

路栀:“你刚怎么不知道问呢?”

她手里雪球抛起,其实手腕托久了也有点酸,下一秒看到傅望的脸,吓了一跳,雪球也砸在地上。

路栀把围巾多卷了两圈,加快脚步上楼。

傅言商看了他一眼,傅望本以为会说些什么,这样自己也好问一问你们刚刚去哪里干什么了,但就只是瞥了一眼——

傅言商脚步没停,上了楼梯。

傅望:“……”

*

临近过年,各处都热闹起来,路栀挑了个时间,和李思怡给大家准备好新年礼物,按次序放在工位上。

祖宅年味儿更浓,四处被重新布置一番,她收了不少红包,吃完年夜饭,就在大堂陪老人家看春晚。

她已经好久没看过了,偶尔会刷到一些片段,除非有比较喜欢的艺人才会看上一看。

祖宅开了地暖,她就穿一件很薄的绛青色毛衣,窝在沙发角落,看着并不好笑的小品,撕开一袋薯片,打了个呵欠。

傅言商:“困了?”

“有点儿。”

平常这时候她其实不困,但节目太无聊,又不好干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困意就跟着水涨船高。

傅言商肩膀靠过来,她抵着分神去听小品,起先还能听到几句台词,渐渐就被从声音中剥离开来,听不真切。

傅家上下二十多口人,全坐在电视机跟前,隐约有声音响起,在跟丈夫窃窃私语:“路家那小姑娘睡着了,不跟你侄子说一下把她叫醒?我们家可是要守夜的,哪天大家不是硬撑到早上六点的。”

“我不说他也知道,再说了,老爷子就坐那姑娘旁边呢,不能睡我爸会叫她的。”

……

路栀闭上眼的第八分钟。

傅言商抬了抬手:“您把左手边那毯子给我一下。”

傅诚:“干什么?你才多大就怕冷?”

他不说话,侧了侧眼,小姑娘正靠在他肩上睡熟,手里还捏着那袋没吃的薯片,眼睛闭着,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