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楚含岫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能隔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些东西,全靠他怕在这边用得着,趁着刚穿过来那几年,对现代的记忆还没消退的时候默了一些。

很好,现在不就用上了!

楚含岫道:“我曾经捡到一本书,上边说正常的大人身上有两百零六块骨头,人身上的血液有人身体重量的百分之七,百分之八。”

“邢大夫,您医术高超,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本书呢?!”邢大夫的目光亮得惊人。

楚含岫道:“那本书太残破了,很多东西都没了,我把能看清的全部记下来,昨天晚上重新摘抄了一份。”

邢大夫刷地一下把他手里的小册子拿过去,迫不及待地翻开看,脸上的表情跟开了染坊一样,变换得特别快。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看向楚含岫:“行,没问题,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老夫。”

“你捡的那本书还在吗,在哪里捡到的。”

楚含岫有点乐。

这个邢大夫真的是个医痴,一点都没掩饰就是为了这本小册子才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样的性格,可比大多数人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楚含岫摊着手道:“捡来的书本受了潮,已经毁了,没法看了,捡到的地方是平阳县郊外的青龙山,但是我当时捡到的时候就看了看四周,再没其他的东西了。”

邢大夫还是不死心,一双眼睛里满是执拗:“真没了?”

楚含岫:“真没了。”

“那就进来吧,”邢大夫的脸上满是不舍,把小册子还给楚含岫,“那什么,老夫从来没给人讲解过。”

楚含岫差点儿憋不住笑,非常懂地,恭恭敬敬地把小册子递到他面前:“以后,就劳烦邢大夫了。”

邢大夫:?

“以后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问老夫便好。”

楚含岫恨不得现在就从他嘴里问到一些东西,在草木繁盛的院儿里看了一圈,指着有一块大石头的角落:“邢大夫,我以后就在那里看医书,有不懂的地方,便直接问您,可以吗?”

邢大夫拿着小册子,挑了挑眉:“不怕老夫院儿里的毒虫毒草?”

“不怕,邢大夫既然把他们随意放在院儿里,想来亦有解毒的法子。”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倒是有意思,可以,以后那就是你的地方了。”

“谢谢邢大夫。”楚含岫抬手,让平安把几本医书拿到那边,一副今天就要开始认真钻研的架势。

邢大夫望向赫连泽:“你也是来问我问题的?”

“!?”赫连泽摇头。

楚含岫对他道:“今天我就不去水榭了,我让夏兰做了一些新鲜的吃食,待会儿就送去水榭,等我这边空闲了,我就去找你们。”

“嗯,”赫连泽是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让他看医书,对着一堆花花草草琢磨,他能把自己憋死,一听到楚含岫这么说,立马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对邢大夫颔首,几个大步就离开了。

楚含岫是真心想学的,他一走,跟邢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就坐到角落那里,开始看入门的那本医书,很快沉浸进去。

天上太阳逐渐升起,暑气越来越盛,但因为邢大夫院儿里栽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草,别说知了,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

所以楚含岫坐在草木茂盛的地方,也没有热得很难受。

他看到了一处关键的地方,站起身准备去找邢大夫,突然,院门从外边推开,一个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人被健仆抬进来。

楚含岫带着平安和已经回到身边的夏兰:“哥夫。”

赫连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含岫。”

“我对医术感兴趣,特来请教邢大夫,哥夫来找邢大夫调理身体吗?”赫连曜被健仆抬在肩上,十足十的居高临下,楚含岫跟他说话只能仰着脖颈,露出白润漂亮的脸庞。

赫连曜看着他和夫郎看着有八分相像,实则大不相同的脸庞:“嗯。”

楚含岫立马打蛇上棍:“哥夫,待会儿我可以在旁边看看吗,我才刚学,跟着邢大夫多多见识,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他的眼睛明亮,说的话也很随意,仿佛赫连曜不是废了,只是生了一场小病。

四个健仆因为他前天踢那场鞠球,说那些话的缘故,对他印象很好,听到他这么说却都下意识想驳回。

赫连曜顿了一下,“可。”

“多谢哥夫。”楚含岫退到一边,看着健仆把肩辇放下来,单独抬着椅子进入屋内。

邢大夫就在屋里等着,等赫连曜被抬到跟前后,先给赫连曜把了一下脉,道:“侯爷内里也彻底凝固,再不能用,这些日子,想必动弹更加吃力了。”

赫连曜苍白枯瘦的手放回腿上,面色麻木地道:“是,我已不能调动一丝内力。”

“这是必然的,内力行走于经脉中,侯爷坠马时伤到了最重要的两个穴位,内力再不能运行,自然只会日益消散。”

“老朽还是开护住心脉的方子,五天过后,再为侯爷把一次脉。”都治疗了半年了,不管是邢大夫,还是赫连曜,都对其身体情况非常了解,诊治得很快。

楚含岫看了一点医书,对他们说的明白六七成,按照大越这儿的说法,人的内力是练习功法后,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体的力量。

要是赫连曜的内力没消失,那纵使他双腿不把动弹,也能活得长久一点。

可赫连曜内力运行的两个穴位受损,再也不能——

等等,楚含岫突然想到他用异能刺入赫连曜的腿时,察觉到的那种感觉。

非常干涩,像刺入干巴巴的木头一样,那是不是就是内力凝固在体内造成的?

站在一旁,被赫连曜准许看的楚含岫好奇又不懂地问:“哥夫,你之前内力高深,如今凝固在体内,是不是比其他习武之人更严重呢。”

赫连曜点头:“是,内力凝固后,会附着在血肉中,难以消除。”

所以,他可以从两个损伤,不能运转内力的穴位入手,再看看他的脊梁骨,楚含岫想。

诊完脉,开了方子,赫连曜就该去颂和苑,跟母亲说一声了。

他到的时候秦氏刚从小佛堂上香出来,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烛气息:“母亲。”

秦氏看见他,把眼里的愁绪掩去一些,坐到他身边,“你们两夫夫,怎的这么没有默契,他才刚走,你就来了。”

“他走我来,便能叫母亲跟前时时有人,正好。”赫连曜像是没有注意到母亲话里的意思。

知道他脾性的秦氏干脆挑明道:“自你们夫夫圆房,已经有六七日了,怎么迟迟没有……”

“含云是个好孩子,一直担心是不是他哪儿做得不够好,让你心头生了抵触之意,所以忍不住跟我说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