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茶叶

“之前在青阳驿发现的那些珠宝首饰,皆出自扬州城无误,是城中部分尚算有些家底,却又因为收入过低而无法直接以银钱上交高额税收的商户,迫不得已以家中细软代替。”

大瑨自开国以来,大部分行业税收从来没有涨过。

但扬州距离裕京山高路远,庄炜几乎独霸一方,私下征高税收,那多出来的这部分差额,便是此前陆璟肆在青阳驿发现的那一些。

如今的扬州城看起来繁华热闹,实则百姓多被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生意好些,交得上便也就罢了,若是交不上,那下场如何,便是庄炜一人说了算。

陆璟肆拧了拧眉心,问道,“这几日庄炜那边动向如何?”

“每日就是正常上值,处理公事,与庄菱并无联系。”

“而庄菱照常巡铺,不过她以前爱去象姑馆,近来因为刚得了一名戏子新欢,倒是没怎么再踏足过象姑馆。”

说到这个,苏珞浅想起一件事。

“那个苗巫族姑娘呢?”

那姑娘从淮阴跟了他们一路,但入扬州城之后,却陡然消失不见了,这几日皆未出现。

赤霄回道,“那女子独来独往,目前只能确定她确是苗巫族人,其他的还需要多些时日探查。”

“不过她回到扬州之后,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像是在躲人。”

闻言,苏珞浅心下微疑。

是因为不想被谁发现吗?

这个苗巫族姑娘是他们目前所知晓的,最有可能与苏珞允有直接关系的人,因此苏珞浅对她格外关注。

但如今探查有些停滞不前...

陆璟肆侧眸看向苏珞浅,抬手握住她的。

没说话,只是以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包含安抚意味。

苏珞浅心间一软,抬头与他对视,轻声问道,“宅子安置好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多在庄菱跟前转转了?”

陆璟肆眼底藏着赞许,即使当着下属的面,也仍旧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聪明。”

“浅浅认为,我们该以何生意作为突破口?”

听到他的话,苏珞浅沉吟片刻。

几息之后,她抬眸,杏眸定定地望着他,说道,“茶叶。”

“哦?仔细说说。”

“首饰成本高,江南布缎生意又很饱和,我们根本难以介入,如果非要不管不顾横插一脚,庄菱只会觉得我们并非行商之料。”

“而米粮酒关乎民生基础,庄炜压根不可能让外来商客接触到,我们不好直接硬碰硬。”

“除却这一些,剩下的,便只有茶叶。”

这个想法其实和陆璟肆的不谋而合。

他眉梢微扬,黑眸里的笑意明显。

抬手为她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时,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浅浅真棒。”

苏珞浅耳根子微红,轻抿了口茶水,便听得他说,“江南所产茶叶以龙井和碧螺春为多,但还有一款名为幽兰香的茶叶,只有此地达官显贵才有机会饮用。”

“但这些茶叶,目前却都未能打通北上的销路,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不过,苏珞浅心间生出一个疑问。

“那些金银珠宝他们从江南运往裕京,这条路应是经常来回的,若是他们顿悟过来之后,打算自己做,不带我们入伙了,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

陆璟肆应得斩钉截铁,“人性都是贪婪的。”

“若是他们用运送金银珠宝的那条路线北上,势必会被裕京城中的背后之人知晓,而庄炜和庄菱必然想要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留退路。”

如何留?手中握有银两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钱财没人会嫌少,因此这桩生意,他们足够心动。

陆璟肆的话说得这般直白,苏珞浅已经完全明白。

“那我们在扬州的铺面,也须得往庄家跟前挑才是。”

他点点头,向承影吩咐道,“你明日便出去物色铺面,往庄家名下找。”

“是。”

陆璟肆又看向赤霄,“盯紧庄炜那边的动静,最好能把知府府院的型制地图画下来。”

“还有,庄菱的丈夫曹栋,以及那个梨园戏子,也派人盯着。”

“是,属下领命。”

承影和赤霄齐齐躬身作揖,便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书房内只余苏珞浅和陆璟肆二人。

陆璟肆又为她倒了杯茶,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在淮阴时,那苗巫姑娘应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

苏珞浅微微颔首,眼下似乎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她微低着眉眼,似在思索什么,眉心轻蹙。

陆璟肆长指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与她对视,在她唇上亲了下。

“别担心,一切有我。”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内院而去。

泽兰和银朱一直候在外头,见二位主子是这等模样出来,皆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苏珞浅脸红得彻底,却乖顺地窝在他怀里,没闹着要下来。

一路经过廊道,回到内院卧房。

她小声开口,“你说,阿兄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庄炜软禁起来的?”

陆璟肆来到床榻边坐下,将人抱在膝上。

屋里精心打理过,摆设陈列皆比之前讲究,甚至与承安王府中,他们的房间有些许相似。

这样的环境,能让苏珞浅更安心些。

他扬声让底下的人备水。

话落,扶住苏珞浅的后颈,在她唇上蹭了蹭,“庄炜靠庄菱敛财,而苏家经商,或许他们是想断了苏家在扬州的生意也说不定。”

“又或许,是想拉阿兄入伙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拒绝了才恼羞成怒。”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之间呼吸相闻。

陆璟肆抬手取下她发髻上的发簪和步摇。

满头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发尾轻轻扫在他手背上,勾起丝丝缕缕的痒。

“无论何种原因,既是软禁,那便说明他们有不杀阿兄的理由,浅浅可放心些。”

退一万步说,苏珞允能接手苏家偌大的家业,人又经常在外走动,自然也能与庄炜多周旋些时日。

但这话只会让苏珞浅更担心,所以他没说。

苏珞浅小幅度地点头,脑袋不自觉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陆璟肆起身,抱着人往屏风后去。

她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道,“带你去沐浴。”

这话不禁让苏珞浅想起以往两人在承安王府那浴池里的胡闹,她紧张地拍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陆璟肆见她这副“防贼”的模样,眉眼微压下来,轻笑道,“放心,就只是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