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铸九鼎,定人间(第2/2页)

齐无惑的心底里面升起了一个又一个拒绝的理由。

李翟正在看着这一座巍峨的巨鼎,啧啧称奇,却忽而听得了旁边哗啦一声响动,方才的道人忽然起身,神色沉静,却是把威武王李翟吓了一跳,他顿了顿,才道:“无惑道长,你怎么……”

道人道:“等我半天,不,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李翟笑道:“自然可以了。”

他语气敬佩道:

“道长不眠不休大半个月才推演出阵法,又有三日聚集兵器,九日铸造,一个月都没有合眼,事情到了这一步,只剩下走出最后一步就可以了,道长想要休息养神的话,尽可以去。”

“这么漫长的时间都已经走过来了,这最后半天,我等皆等得起。”

“道长要休息一番吗?”

“不。”

“哦?”

“我只是,最后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有一个人想要去见。”齐无惑回答,他袖袍一扫,心神牵引,已经让着九鼎之一开始激活,上面的人道气运文字缓缓亮起,散发出了金色的流光,这样的话,他最后来此,完成最后一步就可以了。

道人走出这重兵把守的秘密之地,捏了法决,腾云驾雾而起,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天上飞去,四值功曹本来见有人腾云驾雾离开人间,打算上前盘问,却远远见到了是真武荡魔大帝,一个个动作一顿,就全部当做没有看到一样,自然而然绕开来。

“啊,今日当差,真是累了啊。”

“是极是极。”

“几位师兄,这里有些好酒,且来此地,一起共饮!”

“哈哈哈,好,好!”

四值功曹,日夜游神都退开来,道人的腾云驾雾手段不差,一口气飞上天穹之上,来到了群星环绕之处,见到了诸仙神,但凡见到了他面目的,无不是神色动容,齐齐让开来。

有的尊敬,有的嫌恶,有的暗自给司法天尊传讯。

说是真武荡魔终于来天庭了。

天枢院得到传讯而惊,其中的天兵天将和仙官们齐齐出现。

而那道人却不在意,只是腾云驾雾急行而去,寻到了云之沂一家而今居住的区域,他去的时候,老黄牛正在院子里面的大树下面打盹,双手枕在脑后打着哈欠,虽然说离开了牛宿行宫,这居住的环境是不能够和当年相比了。

但是吧,有闲有空啊!

老牛的积蓄,早就已经够本够活了,往日还得要去当差,得要去做些天界星官必须要做的事情,做仪轨得出面,打架时候还得要前去帮帮场子,哪里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轻松闲散的?

正在打盹的老黄牛忽而得到了一个传讯。

“喂喂喂,老牛,你在哪儿?!”

“嗯?怎么了?”

“还怎么了?!”

“嘿,我告诉你,今儿个可是有乐子,大乐子看啊!”

那边的朋友神神秘秘,却又是兴奋无比,老黄牛一下子来了精神,哗啦一下坐直起来。

什么?!

有乐子,啊不是,有热闹看?!

哪儿呢?!

老黄牛抬起头,已经可以看到天上一堆仙神的行动轨迹,这些大多不是那些有职务的,而是一帮子闲散神仙,一个月前那人间一场大热闹,他们大多都没有过去掺和,其中多的是财神,扫把星这等仙神。

遇到热闹跑得比谁都快,遇到麻烦跑得比谁都快。

老黄牛正是兴致勃勃,要去凑热闹,却是发现这帮仙神怎么冲着自己这边儿来了?

嗯?!!

那个是……无惑?!

老牛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那边的道人,还有后面一大票看热闹又不敢凑太近的家伙们,老黄牛连忙飞上去,把这帮子闲散神仙给遣散了,然后才拉着许久不见的无惑,飞入了这个时候的云家,一边飞一边询问少年道人的事情。

问他这一段时间过得如何,最近可还好?

云之沂和织女也察觉到气息出来了,看到了那已经长开,气度已然不同的道人,皆是神色复杂,云之沂感觉到好几年前还是个小家伙,此刻一身气机竟似乎不比自己差多少的道人,表情微妙。

之前还说,要这两个小家伙做道侣,自己还恼怒。

可现在看来,这道人都已隐隐然有三分真君气象,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还是那样开心地过活,反倒是更不合适了,什么道侣之说,根本开不了口啊。

织女却是颇为欣赏,旋即眉头微皱,将某个正在抱着剑打盹的少女一个擒拿神通,拉了出来。

那少女抱着剑,还在打盹,被母亲在额头敲了下,这才睁开眼睛,见到了那道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用和好朋友相聚般的语气道:“无惑?你来啦?我都还以为又做梦了呢。”

少女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肩膀撞了撞道人,道:

“怎么想起来今日来寻我了?”

“是有什么事情要本玄武宿云琴仙子帮你的嘛?”

“哼哼,尽管开口!”

道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安宁。

是的,这个时候不该来找云琴。

虽然是有一甲子,乃至于三百年见不到面,但是于大势,于自身,于心性上,他可以找出无数条不该,也不必来找云琴的理由,但是在那个时候,自心底浮现出来的,本能的一条理由,就足以将他的理性编织出的无数理由击碎。

我有无数理由不来见你。

见你却只需要一个理由。

至少一甲子,甚至于有可能三百年不可见面,不可相聚,如同银河一般的鸿沟落在两人的身前。

平时总觉是寻常,不必说,不必道,甚至于不会察觉到的情绪。

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自心底里面浮现出来。

道人抿了抿唇,看着旁边的姑娘。

他伸出手按在少女头顶揉了揉,说出了那个理由。

于是少女残留的睡意,云之沂脸上的微妙复杂表情,以及织女脸上的赞赏,还有老黄牛的表情都齐齐凝固住。

他轻声道:“只是因为,我想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