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真宙·夜雨浸染之椿13

◎所以这是梦么?◎

真宙突然发现自己正端坐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上。

他想挪动, 却发现自己怎么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直到这具穿着齐整贴身西装的身体,微微扭头看向窗外时,他才知道原来现在他只是一个寄存在这个身体里的外来灵魂, 而这具身体里有着原本的主灵魂。

这是怎么回事?

真宙暂时不能判断此时的情况,因为他此时就像个被困住的旁观者。

轿车之外, 是繁华热闹的人间现世。

轿车正停着等待的地方是一所学校的校门口。

放学时段, 陆陆续续地有穿着袴装校服的女学生们出来了,可以看出这是一所女校。

女孩们有成群结队说着笑着出来的,有被父母前来接走的, 有独自一人离开的,还有奔向等待多时的恋人的。

而真宙能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逐渐期待的情绪, 终于,他从这个身体锁定的方向,看到一个身着绢黄映着墨兰草二尺袖和服以及褐红色袴装的少女。

真宙觉得很意外,那竟然是久生爱世?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所以这个人原来一直是在等她么?那,他又是谁?

果然, 那个女人被一直站在车外同样穿着得体西装,看起来像是管家一样的人物,面带微笑恭敬有礼地迎向车内。

当爱世坐上车后, 就高兴地看向他, 清亮动情的双眸熠熠生光, 有谁看了会不欢喜展露了这般笑容的女孩呢,更何况她本就是艳丽如蝶的女孩。

于是真宙听见了这句身体的低唤:“爱世。”就如同他自己所发出来的声音。

因此几乎是“他”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他“自己”, 是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自己”。

真宙忽然猜测, 这会不会是月郎想象中的世界呢?

这应该是有可能的, 因为他的伤就是由月郎的灵魂来修补的, 那么他或多或少会受到月郎的影响。

想到这里,真宙按耐不动,他倒是想看看月郎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是“他”也回望得太深情,让爱世欣喜地全心全意地扑进“他”的怀中,很自然地听取“他”的心跳和闭眼感受“他”的体温,而 “他”当然也紧紧回抱住她,轻柔得如对待稀世的珍宝般,指尖梳理着她披散在身后如黑缎一样的长发。

……

那位管家兼司机开始启动轿车。

此时的真宙正处于极度不适的状态中,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和久生爱世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难道这就是月郎心里想要的吗??

但他没有推拒的办法,他其实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和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恋爱着,羞恼又无可奈何。

这时,“他”对爱世说他们今天得回一趟主宅了,很抱歉又得让她跟着他一起回去。

爱世则在他的怀中睁开眼后坐起来无奈地说:“好吧,谁让我们已经结婚了呢。”

结婚??!真宙简直震惊,他…他们竟然都已经……

“别担心,我不会让那些妖物伤害到你的。”这个男人似乎担忧爱世会害怕所以保证着。

可爱世却小得意地笑着说道:“笨蛋,你当然不会让它们伤害到我。”

她就是这样,对于这么爱着她的男人,她有着绝对的信任。

于是,他们这辆轿车开始逐渐往人迹罕至的深森林里开去,“他”在轿车快速行驶的时候,便开启了与异界的时空转换,而转换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完成。

轿车之外的四周气息立即就不一样了——到处充斥着他并不陌生的来自异界的幽暗诡谲,以及那些由于车速较快而在暗夜中一闪而过的诡异妖物。

而 “他”早就将爱世揽入了怀中,周身散发出了绝对的压迫感——这是属于上位大妖才具备的威慑能力,因此他们一路畅通,没有什么东西敢上前造次挑衅。

目的地来到了真宙所熟悉的夜雾主家,宅邸里的所有人都对他们很恭敬,里面的人也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真宙不知为何能看出一点这个 “他”和他的不同。

大概就是对待他,以前主宅里的人就像对待历届家主一样应有的样子,公事公办,这个家主是谁都一样,而对待“他”则像更接近臣服于他本人一样,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

……

先来到一间面朝庭院的房间,庭院之外就是无风却款摆着的垂枝樱。

“他”将身上的西服换下,重新穿上一套印着蛇抱樱家纹符合家主身份的灰黑色和服,爱世则留在这房间里休息。

“他”在走时,还会向人间现世要外出工作的丈夫一样,在夫人的脸颊边上留下一吻后才离开,并告诉她,他晚上会回来得比较晚,让她先睡不用等他。

爱世则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她其实对异界这里的家业一点兴趣都没有,打算等一下就去完成一些假期留下的家庭作业。

而“他”走出了庭廊后,就往宅邸的更深处走去,身后整齐地随行着一行人。

在不面对妻子的时候,他的面容看起来波澜不惊,没有别的其它表情,只是随着廊道的深入而逐渐血肉汽化,直到站在一道门口前,便完全化作成一具森冷可怖的白骨模样——这是他在此处绝对的身份象征。

守门的两个侍从早已镇定恭敬地同时拉开了左右两道木推门,门内已经齐整地坐着两排长老院的人和他的一众家臣了,“他”则目不斜视地行走到最上首处,缓缓转身坐下。

当“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上端时,就像一具特地摆放的早已没有了活气的骷髅,从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浓郁黑雾拂动了周围的黑色纱帐,而骷髅头骨的眼眶空洞处正森然地审视着下方的人类们。

不同于他的漫不经心和随意戏谑,真宙能明显察觉到这些长老院的人对“他”并没有像对他那样有着烦不胜烦的说教以及没有隐藏好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简直就像曾经受到过什么震慑一样,下面的人只有简要扼要地向“他”汇报近期的工作,且条理清晰安排妥当,没有像他那时的不断争执和吵嚷,虽然当时他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因此“他”根本不用再费力气去强压他们,也不用表明什么态度,“他”只需要平静且绝对地下达命令就行,无人会有异议,“他”就像对待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一样。

也就是在这里,真宙猛然感觉“他”的想法和做法似乎又并不像是月郎了。

“他”并不是月郎,“他”当然也不是他,那“他”,到底是谁?

“他”在“工作”的时候完全冷然地如同令人忌惮的大妖,但回到爱世面前换回平时的便装,他又是一个毫无原则,有着不被人察觉的会黏人依赖的马虎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