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看着自家一双儿女出府后, 岳昌侯终于放心地去歇着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才坐下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升了起来。

今天风有点大,吹得外头落叶萧萧, 就像他的心情, 苍凉又孤寂。

“唉……”

岳昌侯叹了口气, 手头做什么事儿都觉得集中不了注意,他的魂儿好像都跟着江洛瑶和江洛彦她俩走了,刚才放下的心突然就提起来了。

“来人——”岳昌侯实在坐不住了,便叫来了下人问道,“去摄政王府附近看看, 打听一下摄政王今日的动向, 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赶快回来告知本侯。”

他想, 也得注意些盛玦那边, 免得对方还在蛰伏等待, 一不小心就……

想到这里, 岳昌侯猛地起身,意识到了什么。

对, 盛玦说不定就等着今日呢。

“别去打听了, 备马——”

岳昌侯一时心慌, 再也平静不了了,径直起身出门去跟人了。

但是已然晚了。

就在江洛瑶刚刚出府的时候, 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换到了摄政王的马车中。

江洛瑶掀开车马帷裳, 只一眼, 便被对方的容颜夺去了注意。

几日不见, 摄政王越发高俊深雅了,虽然身居马车之中, 但依旧可以看得出那颀长俊美的身样。

他并未正对着自己,而是侧着颜,垂目捏了几岸上的茶盏,像是在专心地品茶。

模样甚美。

盛玦今日特意穿了一袭玄色华服,黑色织锦上密密实实地绣了黑线,叫本该飘逸的衣袂反倒显出了几分庄严华丽。

他放下手中茶盏,向江洛瑶伸出手,牵着她坐了过来。

这几日没见她,只能借着几封书信来解情思,属实叫他忍着难受,恨不得连夜翻墙进侯府瞧瞧她。

当然,盛玦也只是敢想想而已,他不会真的做出此等不合规矩之事。

一来万一被发现,容易坏了她名声,二来他身为摄政王,只会走正道坦途进侯府,而不是偷摸摸地翻墙,那样便真成了登徒子了。

好在现在终于见到了她。

盛玦等了许久,从未如此焦灼难耐过,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会时不时地整理一下衣冠,清清嗓子,再寻了个好看的姿势坐好,故意捏了一盏茶,全心全意地等她来看。

显然,这个方法很有效,对方一进来,目光便明亮了起来,应该也是瞧见了自己这幅装出来的模样。

若在平时,盛玦是最厌恶在车马里摆放这些附庸风雅之物的,毕竟车马摇晃,摆了杯盏之后,容易磕碰出声响……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还真的会在车马中摆上这些装腔作势的东西,为的只是她在进来的第一刻,眼眸里能多一些惊喜的光亮。

为了这一幕,盛玦这几日每晚都在反复盘算着。

此情此景,也是他选了无数次后,才决定好的。

对了,今日十五,他也想了很多个带她去玩的地方,提前安排影卫去打听了,想找个人少但是景观好的高阁楼台,不被人打扰。

哪怕他不是很喜欢去人多热闹的地方,但为了江洛瑶能欢心一些,他必定下足了功夫,给她作陪。

到底是分别后再相见,盛玦心中又是这般在意,难免有些心绪作紧,忍不住想了诸多事儿。

因为太过在乎,他都没发现自己居然出神了。

“王爷。”江洛瑶唤了他一身,随后取出一物给他,“这是前不久那枚玉戒,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盛玦有些小小的慌乱,伸出去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甚至有些左支右绌的感觉。

见状,心思细敏的江洛瑶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是几日未见,王爷竟与我疏离了吗。”

“本王怎么会……”盛玦下意识地否认,一低头,对上她澄澈漂亮的眸子,当即又有些说不出话了。

盛玦:“……”

自己这是怎么了。

睥睨天下,都没有人能让自己这般慌乱无措过,而且对方还是个柔弱乖顺的姑娘,居然能让自己这个摄政王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盛玦逼着自己冷静,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终于,终于才回过神来:“许久未见,本王不觉得生疏,只是高兴而已。”

江洛瑶温和地看向他,见他冷峻的眉目里带了几分慌张,忍不住笑着开口:“王爷是觉得心慌吗?”

“怎么会呢。”盛玦拒不承认,“莫要打趣本王。”

“好好好。”

江洛瑶只能假装没看出来。

盛玦不敢看她,只能暂时移开视线,矜贵地开口:“本王都派人去打听了,今日十五,京城金吾不禁夜,热闹的地方有很多,如果你……”

盛玦:!!!

话说一半,他倏地哑了声,手指瞬间颤了下,猛地勾住了她指尖。

——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江洛瑶她居然摸上了自己手!

江洛瑶安抚似的拍拍他掌心,安慰他松些力气:“王爷不要这玉戒了吗?不要紧张,我来给王爷戴上。”

盛玦这才松了力气。

虽然手指松开了,但是神思还一直放着她身上,目光不敢再挪开了,只能紧紧盯着她。

由于对方不是很配合,江洛瑶只能伏过去些身子,双手控制住对方的手指,强行帮他往上戴玉戒。

显然,摄政王还是很紧张。

他手掌腾起的筋络出卖了他。

江洛瑶无声地笑了,她想,原来摄政王居然是这般纯情的性子吗,只是这样而已,他怎就这般大反应了?

这双手,比寻常人修长了许多,江洛瑶双手才能控住他的一只手,抱在掌心中时,似乎可以感受到血脉奔流,肌理干燥微热,或许是对方有些不自在吧,没过一会儿呢,他指间便溽热了些,指尖甚至都透了些淡淡的粉。

盛玦岂止是不自在,他微微蜷了下手指,呼吸都不敢放大声了。

更煎熬的是,江洛瑶她性子很慢,帮他戴上玉戒时,好似还要提前观察一下他的手指,叫他身心煎熬,不知该如何自处。

盛玦喉头动了动,小心地去勾她的手,声音是说不出的低哑温柔:“快些好么,本王还要陪你说说话。”

江洛瑶控了他一只手,双手温温柔柔地捧着他手掌,用纤柔的指尖轻轻去捏他指根,去感受上面的薄茧,那是对方常年习武练剑的证明。

她说:“王爷说便是了,我可没有堵您的嘴。”

盛玦:“……”

这该怎么回应?

难道自己要说——你抓着本王的手,本王心静不下来,头脑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种时候,实话万万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盛玦心中起了一层痒,手指忍不住去微张蜷合,总得靠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才能掩盖心头的慌乱。

他也没想到,今日出师不利,只是在马车里见她一面,就能叫他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