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前是一片浓稠的夜色。

谢柔嘉睁着眼睛, 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那么喜欢他?”

“为了他,不惜找一个相似的男人来聊以慰籍?”

“谢柔嘉,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哭了。

那样委屈地控诉她的恶行。

越来越多的泪水砸在谢柔嘉面颊上, 烫得她心口疼。

她想要摸摸他的脸颊, 可手被束缚着, 无法动弹。

突然,一把冰凉的匕首塞入她手中。

他俯下身用牙齿咬开了她手腕上的束缚,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嗓音喑哑, “既然柔柔那么恨我,不如趁此机会杀了我替他报仇。”

谢柔嘉慌忙丢了匕首,哽咽, “裴季泽, 你混蛋!”

他明知自己下不了手,却这样逼她。

“我是。”他堵住她的唇,再也不给她骂人的机会。

屋外的雪似乎越来越大,呼号着像是要席卷一切。

屋子里的炭火像是要将人融化。

浑身汗涔涔的谢柔嘉如同溺水的鱼, 想要逃, 却又被他缚住手。

他尤嫌不够, 将她藏在榻下的酒摸出来, 含在口中, 一口口渡入她口中。

很快她便有了几分醉意。

他突然停下来。

醉意氤氲的女子见他不喂了, 主动圈着他的脖颈, 想要他渡自己一些酒。

他却不肯再渡她酒,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说喜欢我。”

她偏过脸不肯说, 谁知他一把将她抱坐起来, 低下头将她含在口中。

她眼角沁出泪光,圈着他的脖颈呜咽。

再也按耐不住的男人将她抵在榻上,随意地攀折,听着她嗓音细软地哭泣着叫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夜,鸡鸣时方歇。

外头天还未亮透,帐内暗沉沉。

裴季泽贪恋地望着怀里如同银丝团成的女子。

她哭红的眼角像是凝结着一滴胭脂泪,瞧着好不可怜。

他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才起身,榻上垫着的银白毯子滑落到地板上。

他俯身去捡,只见上头有一抹已经干涸的血渍。

梅花似的秾艳。

裴季泽望着那抹血迹一时怔住。

她竟一直都在骗他……

他想起昨夜那样没有顾及,小心地掀开她身上的衾被,想要替她查看有无受伤,背对着他的女子突然哑着嗓音道:“立刻滚出府。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裴季泽沉默良久,穿好衣裳后起身出了屋子。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处白雪皑皑。

正在廊庑下徘徊的文鸢一见他出来,愣了一下,忙上前去请安。

眉目若雪的男人哑声吩咐,“她还睡着,我先入宫,晚些时候再来瞧她,劳烦文姑姑好好照顾她。”

文鸢见他面色不大好看,一时也不知两人吵成什么样,忐忑应了声“好”。

裴季泽又交代几句后方离去。

待他出了月门,文鸢有些不放心地入了旁边守夜的耳房询问究竟。

正在打盹的两名女使一见她来,忙起身请安。

文鸢低声询问,“昨夜公主与驸马可有吵架?”

两名女使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昨夜那种情况算不算吵架。

其中一名女使道:“昨夜,驸马叫了四次水。”

文鸢愣了一下,在廊庑下徘徊片刻,又去了厨房,吩咐厨房炖一些滋补的膳食给公主补身子。

*

谢柔嘉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天光大亮。

裴季泽已经不在屋里。

她稍稍动弹,疼得眼泪逼出眼眶。

昨夜裴季泽不知喂她吃了多少酒,丝毫不觉得如何,眼下清醒,没想到竟然这样疼。

这时文鸢入内,闻着里头浓郁的气息,不禁红了脸颊。

她忙上前去,待瞧清楚谢柔嘉身上的痕迹,不由地大吃一惊。

她心疼不已,“头一回,驸马怎一点轻重也没有!”

谢柔嘉想起昨夜,瞥了一眼地上银绒毯子上的那抹血迹,道:“他不知我是头一回。”

文鸢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过这种房中事,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好置喙。

她一边小心替谢柔嘉更衣,一边将裴季泽临走前交代的话细说了一遍。

末了,叹气,“驸马,其实怪不容易的。”

谢柔嘉闻言没有作声。

半晌,吩咐,“去煎一副药给我。”

文鸢下意识问:“什么药?”

谢柔嘉到底是有些害羞,咬了咬下唇,“避子汤。”

文鸢迟疑,“公主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若是怀上岂不正好。”

公主一向最怕寂寞,从前总说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这样就能长长久久陪着自己。若是驸马的孩子,倒也名正言顺。

“阿昭大仇未报,”一瞬间红了眼眶的女子抬起泪眼望着她,“我怎有脸与他生孩子?我又怎有脸过得好?”

文鸢闻言,亦红了眼眶,哽咽,“卫公子在天之灵,也希望公主过得好。”

“正因如此,我心里才更难受。无论我做什么,阿昭他都肯原谅我。”谢柔嘉泪流满面,“可我这十几年来对他做了什么,我竟不知他喜欢我。”若不是萧承则说与她听,她竟半点不知晓。

这些年,她都对卫昭做了些什么!

“这不是公主的错!”文鸢安慰,“公主一直把卫公子当亲哥哥,又怎会知晓卫公子有那样的想法。”

“逝者已逝,公主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与驸马。不如您同驸马实话实说,您同岳阳侯不过是——”

“他很无辜吗?”谢柔嘉哽咽,”哪怕他没有杀卫昭,可若不是他故意拦截我的信件,阿昭说不定也就不会来江南,就不会无辜惨死!”

文鸢这下亦不知该怎样劝。

自打从江南回来,她夜夜做噩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卫公子的死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结,恐怕只有卫公子大仇得报,她才能够真正解脱,与驸马重修旧好。

谢柔嘉把满是泪痕的脸埋进臂弯里,哭道:“文鸢,你不明白我心里有多痛恨自己。若是可以,我恨不能当初死在江南的人是我,这样,我就谁也不欠了。”

*

裴府。

裴季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紫檀木手串。

儿茶坐在他怀里,轻轻晃动着尾巴。

“公子,您怎么了?”

锦书见自家公子自从公主府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回过神来的裴季泽轻轻揉捏着眉心,“去请赵医师帮我配一些止疼化瘀的药膏来。”

锦书闻言,一脸担心,“您受伤了?”

他这才想起早上替公子更衣时,公子雪白的亵裤上也沾了一点血迹,脖颈上也多了几处被女子咬出来的印记。

难不成昨天夜里公子与公主昨夜打架了?

可瞧着公子的神情又实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