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富士山很远

两个小时前,陈挽从外环出发。

他今天到外环出差,前往宝莉湾需要导航,宝莉湾作为未来十年吞吐量最大的黄金码头,此刻还未成气候,尤其是从外环过来,人烟稀少,只有些不成规模的工厂。

本来路上就他一辆车,畅通无阻,经过环道375时,前方出现几辆追逐的车子。

准确地说是两辆大吉普围堵一辆莎朗玛蒂。

莎朗玛蒂被两边夹击,东摇西晃,后尾箱和车灯已经被撞坏,看起来颇为惨烈。

陈挽不清楚个中缘由,不欲多管闲事,一脚踩上油门超车。

擦肩时,莎朗玛蒂对他猛打求救信号灯,陈挽不理会,直到大灯照过来,他看清了,后排坐的是一位女士。

看不清楚脸,但双手贴在窗前,恳求的姿态。

这边靠海,又没开发,弯道只有最简单的护栏防措,经常有人车被劫、或是坠海事故的报道。

陈挽抬手看了眼时间,嘴唇抿紧,还是放慢车速,忽而杀了个回马枪让那两辆吉普措手不及。

他今天倒是开了辆好车,耐撞。

但两辆吉普瞬间被激怒,比上次那辆劳斯莱斯更癫,引擎发出怒响,恼羞成怒得甚至有些不计代价地报复陈挽的多管闲事,两车夹击把他的大众撞得后视镜直接撞断了。

陈挽坐在驾驶座上感受到巨大的冲击,闪着来电提醒的手机也从口袋里掉到缝隙里。

阴功,陈挽暗骂了句,视线变得模糊,呼吸也重了些,车灯被撞碎,没有路灯的夜路上只能凭直觉控制方向。

大众跟莎朗玛蒂的耐性比不过吉普,陈挽决定速战速决。

他开了车窗,莎朗玛蒂前后排都配合地降下车窗。

陈挽看清那位女士的脸,怔了一下。

没时间多想,他朝沙琅玛蒂前排的司机比了个手势,对方马上意会,一踩油门,等拉开距离,陈挽即刻打死方向盘,横直拦在路中央。

如果吉普非要不计代价地追上前面的莎朗玛蒂,那陈挽的大众一定会被撞出栏杆坠海。

但他赌吉普不敢玉石俱焚。

吉普果然在彼此撞上的最后一秒紧急制动,但大众到底还是受到了惯性的冲击,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弹出来和安全带拉到极限陈挽才没有被撞飞,但脑袋还是很重地磕了一下,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陈挽眼冒金星,不等缓过神就凭借本能直觉启动车辆飞速离开。

莎朗玛蒂早已趁机冲出包围,跑得很远,两辆吉普深知不再有追上的可能,但清清楚楚记下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疯子的车牌。

大众一直护送莎朗玛蒂进入灯光通明的市区范围才停下。

陈挽不欲与对方结识,刚想打转向灯,后排那位女士很快走下来,来到他的车窗前,礼貌地敲了敲。

陈挽只得降下车窗。

女士非常年轻漂亮,经历完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混乱依旧得体大方,目含感激笑着说:“这位先生,很感谢你刚才愿意伸出援手,请问怎么称呼?”

陈挽脑子还是晕的,平复呼吸,也笑了笑:“我姓陈。”

“陈先生,”女士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他,“我叫徐之盈,可以交个朋友吗?”

她心里想补偿些什么给对方,但看对方的车和气质,不是缺钱的人,而且这样直接提出物质补偿很不礼貌,所以她这样说。

陈挽无法拒绝女士,只能接过名片,说:“好。”

又有些抱歉地同对方说明:“不过我没有随身带名片,抱歉。”

“没关系。”

陈挽低头看了看散发着很淡香气的名片。

传闻中和赵声阁一起回国并有婚约意向的徐小姐。

徐之盈今日本来是独自去看一块潜力很大但暂时还没什么人注意到的地,为不招人耳目,只带了一个司机,看完就直接过去宝莉湾参加晚宴。

那两辆围杀她的吉普应该是赵家的对头,信了徐赵两家联姻的传闻,从赵声阁身上讨不到便宜,就从她身上下手,

因此专门挑发布会晚宴这天挑事,最好闹得满城风雨,见网上报,搅了明隆的好兆头。

且宝莉湾的项目,徐家也有份,即便不一损俱损,也能互生间隙,一箭双雕。

徐之盈看着陈挽有些苍白的面色,担忧询问:“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额头和手臂都流血了,需要仔细检查一下。”

刚刚的撞击这么猛烈,她坐在后排都被颠得想吐,更别说开车的人。

陈挽很绅士地笑着婉拒:“不用了,徐小姐,我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你不用挂在心上。”

他看对方的装束应该也是去宝莉湾参加晚宴的,善解人意地提议:“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徐之盈还是很不放心地说:“那你呢?有没有耽搁你的事?”

她注意到,陈挽也穿得很正式,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因为刚才那番混乱的激战,他的领带凌乱,衣领和袖口都皱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那张脸仍旧是极其好看的。

徐之盈心头忽然涌上很深的抱歉,也许别人正在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就这样被她搅混了。

陈挽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说:“没关系,我和朋友改个时间就好了。”

“要不还是我送你到医院看一……”

“真的不用,我没事,徐小姐。”

看他这样坚定地拒绝,徐之盈也不好再坚持,只是再三申调:“好吧,陈先生,如果之后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请务必联系我,我不是在假客气,否则我于心难安。”

陈挽一怔,这位徐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讲起话来还蛮有气场,他笑了笑:“徐小姐,我没什么事,你放心。”

徐之盈离开之后,陈挽把车停在路边,撩起衣袖检查手臂。

果然有伤口,还流了一些血,黏在白衬衫上已经干涸。

方才他就觉得隐隐的疼,现在已经肿起来一大片,应该是横拦吉普的时候弯拐得太猛太大,撞到了车窗。

额头有一些擦伤,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是脑子里晕沉混沌。

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宴会是去不成了,陈挽疲惫又无奈地叹了声气。

看着前方徐之盈离开奔赴宴会的背影,陈挽心里有些艳羡和惋惜。

富士山很远,他去不到了。

大众停在路边像一只夜色中的巨兽,引擎发烫,狼狈喘息,红灯上方的巨幅屏幕刚播完天文台报道,转播财经新闻。

明隆董事发言后,赵声阁的脸一闪而过,即便是官方媒体,也不敢对着他多拍。

陈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了手上的戒指,其实镜头闪得太快,陈挽根本没注意他戴的哪只手指,但他知道,赵声阁之前是从来不戴戒指的。

迎面驶来的车辆开了远光灯,直直刺过来,陈挽的眼睛忽然非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