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应春和定是醉了。

倘若他意识清醒,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举动。

可是,任惟看着应春和邀请的动作,只觉得此刻的他,比起平日里更为可爱,像只误入凡尘的精灵,正在邀请他赴一场夏日的森林舞会。

任惟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将手放进应春和的掌心里,四目相对的瞬间,舞会的邀请函被火焰点燃,熊熊烈火烧得人身体滚烫、心跳加速。

他们一起走进下着大雨的院子里,在院落中央起舞。

一开始,他们毫无默契,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跳得龇牙咧嘴,但乐在其中。

渐入佳境之后,他们的舞步越来越默契,跳的是探戈,动作并不标准,不过没人在意那个。

雨声成为背景乐,偶尔晃过的闪电成为灯光,满院的花草成为观众。

他们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可任惟看着应春和明亮的眸光,听着应春和爽朗的笑声,觉得那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最糟最糟也不过就是一场感冒。

在这场只有他二人参与的、暴雨中举行的盛大舞会中,任惟好像知悉了一点自己被应春和所吸引的原因。

除去一开始就让他觉得舒心的外在,更重要的是应春和天真烂漫、自由热烈的灵魂。

应春和是真的醉了,大脑因为酒精的作用和舞蹈的旋转而越来越晕,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在笑,牵着任惟的手又转了一圈。

世界都好像因此颠倒,重心突然偏移,使他一时不慎跌进任惟的怀里。

他的心怦怦直跳,其实这点声音在大雨声中难以分辨,但他依旧不安,无比紧张,大脑飞速转动,想要找一个转走任惟注意力的办法。

他思绪乱飞,天马行空式地畅谈:“任惟,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芭比公主的电影?”

“什么样的?”任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芭比公主,却依旧耐心地倾听。

“芭比公主的卧室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砖,只要正确地在上面旋转跳舞,就能够打开通往童话世界的大门。”

“童话世界很漂亮,有英俊的王子、美丽的花草、精致的美食。公主们会在童话世界里跟喜欢的王子跳一整晚的舞,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卧室。”

“他们会整晚歌唱,整晚跳舞,哪怕是跳烂自己的舞鞋,弄脏自己的舞裙。”

“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就像是这样。”

“任惟,你要不要跟我跳一整晚的舞?”

任惟安静地听完了这个芭比公主的电影故事,温和一笑:“你讲的这部电影,我并没有看过。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故事最后是不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应春和不解,眨了眨眼。

任惟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要夸应春和可爱的冲动,轻轻地说:“那我陪你跳一整晚的舞,你会给我什么呢?”

“我会给你什么?”应春和歪了歪头,好像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其实大脑空无一物。

任惟声音低沉,像似诱哄:“是啊,你会给我什么?”

“我会……”应春和的眼睛突然一亮,将自己想出来的答案高声说出来,“我想到了,我会给你一个吻。”

话音刚落,任惟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人就已经踮起脚尖,凑近,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落下了一个轻如羽翼的吻。

触感是湿润的、温热的、柔软的,转瞬即逝。

就是在这一刹那,任惟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画面里有他,有应春和,很年轻的两张脸。

他邀请应春和做他的舞伴,陪他出席晚宴。

应春和一开始拒绝了,说自己并不会跳舞。

任惟却很坚持,说这不要紧,自己会教他的。

应春和听了,倨傲地扬了扬下巴,问:“那我会得到什么呢?”

任惟笑着回:“你会得到一个吻作为酬谢。”

原来应春和的舞步其实都是自己教的,原来应春和的谢礼也是自己曾给过的。

脑海里过去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不断重叠,任惟一时难以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

他朝应春和靠近,喃喃念他的名字,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苦痛和沉闷,亦有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喜悦:“应春和。”

他叫他,一遍又一遍。

“应春和。”

“应春和。”

应春和对此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跳舞、旋转,而后不慎被任惟的脚绊倒,又一次栽进任惟的怀里。

这一下把任惟从恍惚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砸了个清醒。

“脚有点痛,不跳了吧,任惟。”怀里的应春和低声跟任惟说话。

任惟低头一看,才发现应春和的鞋子在不知不觉间跳掉了一只,不知已经光脚跳了多久。

“不跳了,应春和,我们进屋。”任惟没等应春和回应就将人打横抱起,一路抱进了屋里。

整个过程中,应春和只有刚开始发出了一声意外的惊呼,之后都很安静,甚至由于害怕自己掉下来,主动用手臂环住了任惟的脖子。

任惟动作很轻地将他放到了沙发上,用还剩了一点电的手机照了照应春和的脚底,还好只是有些脏以及有些红,并没有踩到什么碎石子。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而手机电量在此时告急,唯一的光源没有了,屋内恢复了一片黑暗。

原本安静了很久的应春和突然语出惊人:“任惟,你干嘛一直抓着我的脚?你变态?”

任惟连忙松了手,着急地辩白:“什么啊?误会!别随便冤枉人,我只是看看你脚有没有受伤,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说脚痛。”

“哦。”应春和点点头,“可是你看完了也没松手。”

任惟哑然,心跳开始加快,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心虚。

好在应春和醉了,很快就没有纠结这件事了,摇摇晃晃地起身:“我要去洗澡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好不舒服。”

任惟生怕他撞到,紧张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你一个人可以吗?需要帮忙吗?”

应春和走路歪歪扭扭,回答却很快:“可以啊,我没醉,不用你帮忙。”

“醉鬼都喜欢说自己没醉。”任惟失笑,在他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应春和凭借自己的感觉,找好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前却停了停,扭过头用手指着任惟,郑重其事地说:“任惟,我要去洗澡了,你不许偷看。”

任惟脸都要烧起来了,说话磕磕绊绊的:“谁……谁要偷看!你……你洗……洗你的吧!”

应春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他进去之后就开始放水,而外面的任惟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应春和要这么叮嘱一句——

应春和没关浴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