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挂了电话,安平紧赶慢赶收拾好过去正好十点十分。

兰亭的房子也是旧的干部家属楼,跟她们租住的那栋一样,都在一个片区,隔着不远,她骑了电瓶车,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安平刚下了个八楼,又爬上四楼,站在房门口腿还在打颤。

她敲门:“您好,先生,我是赵阿姨的置业顾问。”

大概有个多半分钟,里面才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厚重的门板被拉开,安平看见里面的人,有一瞬的恍惚。

刚才途径建新路的时候,两侧银杏树全都黄了,叶子簌簌坠落,在路栏边聚起来,还有些在路上跟风跑。北方的秋天是迥异于任何一个季节的,风带着季节独有的温度和气味。

凉爽中一点萧瑟,细嗅里面还带着枯叶和果实的味道。半冷不热。

眼前的人就给人这种感觉。

她对王培清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冬天,现在他又冷不丁站在她面前,安平还是有点唏嘘。

不过她笑脸相迎,看他一眼,然后说:“原来赵阿姨的外甥就是你,我现在进去拍照方便吗?”

王培清身上看似很随意地穿着一套灰色的居家服,他松开把在门关上的手,让开入口的位置,并没有接话。

安平从包里掏出鞋套,撑着门边套脚上,进去先左右看了看,了解了一下构造和采光。

王培清盯着她背影看,她头发依旧很长,微卷。前额剪了点刘海,以前她脑门光光的,看起来有点直愣愣的傻,现在那点傻气被刘海遮住了。

安平转了一圈,这房子房本上的面积九十多,但是老单位房,公摊面积小,里面实用面积还是很宽敞。

王培清站在客厅中间,不说话也不走,安平开口:“你可以忙你的,我拍完就走。”

潜台词是:你有点挡道。

王培清不屑跟她玩这种打字谜的游戏,朝卧室里面走:“请便。”

安平无所谓,拿着手机调像素和画幅的占比。其实这几年她也不是全无他的消息,前几年带团的时候,北京一周跑一次都算少的,邹喻经常约她吃饭、逛街。

她偶尔会提起他,说他的工作,说他创业,说他好像在谈恋爱。总之模模糊糊能勉强勾勒出他的大体状态,偶尔他也会飞北京,邹喻见过他几面,回老家的时候安平还碰见过两次于毅,他也提起过王培清。

但是,不管是去北京,还是回老家,他们都没有遇到过。安平想过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没有多难过了。

却是没想到是今天这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毫无征兆地又见到了。

拍完厨房、客厅和主卧的照片,安平等着人从里面出来,好拍一下次卧然后收工。

里面的人很磨叽,安平拿着测距仪又大致量了下客厅的大小,看跟房本子上的出入大不大。

等了一会,她没耐心了,敲了下次卧的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我还需要拍一下次卧的照片。”

她话音刚落,王培清开了门从里面出来,已经换掉了刚才的居家套装,穿一件带暗纹的衬衫,那一刻,他跟她记忆里的人也不知道是重叠还是彻底分裂。

安平不是特别愿意在心里装很多事的人,她习惯走一段丢一段。但是这么些年,过往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让她在这一刻有那么一丁点慨叹时间流逝的怅惘。

安平指了指那间卧室:“其他我都拍好了,就剩这间卧室,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王培清站在她对面低头整理袖口,没有看她,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他好像就是在接待一个普通的陌生的中介:“没什么不方便,你随意。”

安平进去,里面东西不多,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和一摞资料,她拍照,然后出来。

王培清已经站在玄关的位置穿好了鞋,套上了一件休闲的黑色外套。他的穿衣风格没变,简单干净。他好像一直都不爱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下楼。

一句话没有。

小区的保安因为之前送外卖的车撞到了小孩,所以不是本小区的业主车一律不让进。

安平把电瓶车停在了外面,她前脚走,王培清后脚跟着。

她诧异回头,但对方根本就没有跟她交流的意思。

她也不看他了,出了小区,往右边那颗大槐树下走,去骑她的电瓶车。

等她把车骑过来要汇入主路的时候,看见他视线幽幽盯着她。

奇奇怪怪。

安平没打算停,但他在她左右观察路况的时候开了尊口:“你去哪儿?”

安平回头看他:“有事说事。”

王培清看了眼她车后座,有点窄,他说:“捎我一段,有急事。”

瞧,变得能屈能伸了。

安平面露难色:“我上次载过的人,摔断了胳膊。”

王培清脸色瞬间拉下来了,但他什么脾气,就跟安平轴:“没事,断了医药费我自理。”

安平手上戴着手套,把跑到前面来的头发往后面拨了拨,上下扫他两眼,摇摇头:“不行啊。”

王培清皱眉,以为她还不愿意:“你这车金子做的,别人坐不成?”

安平心里的小人挥着拳,好家伙,光长了年龄,其他的是一点也没长进。她刚要怼回去,从安全闸门出来的车在摁喇叭。

她瞪了眼王培清,拧着把手要把车骑走,猛然,后座一重,她差点没撑住,车龙头左右摆了摆。

后座上的人恬不知耻:“走啊,没听见后面在鸣喇叭。”

安平回头,眼风在他脸上刮了一圈。边骑边说:“你这混得有点差强人意啊,我还以为你那么自信满满的要去南边,怎么着也要做一番大事业,到时候回来开个大奔,用你那车大灯闪我。”

什么鬼?王培清一脸无语,他手轻轻抓着她衣服,腿没有地方撑,坐着真累,迎着风说话,嘴也有点疼:“我不喜欢大奔,而且我闪你干嘛?”

“装酷。”安平说,“你反正肯定不希望我闪你。”

看着是精明了,但脑子里就那么点东西,晃一晃都响。王培清哼笑:“说的你好像多滋润似的,不是觉着这千好万好要留下来么,怎么没蹬着高跟鞋到元富大厦那占个带落地窗的办公室看夜景。”

安平靠边停车,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高帮帆布鞋,回头对后边的人说:“下车。”

王培清看她好像真生气了,低眉,语气也不是刚才那般:“不是你先开的头吗?这么小气做什么?”

安平晃了晃车身,但是身后的人纹丝不动。她头转到右边,侧身看着他:“这不着急去元富大厦碰碰运气,看人能不能给我腾一间带落地窗的办公室。”

王培清不跟她吵了,从安平车上下来,站到路边,俯视她:“既然这么着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