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江立的伤口确实并不深。

被四百多个未接电话外加玄关的血迹弄得方寸大乱的沈惊蛰花了点时间终于恢复常态, 然后盯着伤口开始纠结要不要缝针。

“不用!”江立迅站起来迅速找了件t恤穿好,和沈惊蛰保持距离。

“许成龙干的?”沈惊蛰拿着针线撇撇嘴。

“应该是。”江立想弯腰把丢在地上的双肩包捡起来, 弯到一半发现沈惊蛰仍然在收拾自己的宝贝医疗箱, 问的很郁闷, “你不帮忙么?”

“你就不能坐好不要乱动么?”沈惊蛰比他还气。

失血过多还走来走去,什么毛病?

“玄关这样很像凶案现场。”江立有点看不下去。

“留着, 我还能分析分析你刚才是基于什么心态才会有力气打电话没力气止血。”沈惊蛰语气不善。

情绪归位, 她开始有闲心秋后算账。

江立摸摸鼻子。

“那伙人从我从黑市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了。”

“应该不是想要我的命, 只是把许成龙逼急了给我一点警告。”

很拙劣的转移话题, 不过很管用。

沈惊蛰当然知道这人并不想要他的命, 刀片小而锋利,两人交汇而过用上肢体撞击的力量, 找准位子足够让江立肠穿肚烂。

会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动手, 会用这样隐蔽的方法,足够说明, 这只是一个警告性伤口,凶手应该常常接到这种任务, 处理的干净利落,伤口位置精准。

足够让江湖人三石先生处理好伤口状态稳定的坐上飞机, 也足够能让三石先生吃足苦头收下这个因为他太过嚣张而得到的警告。

许成龙惯常的处理方式,他在拉开屋子机关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为了避免回x县被发现,他到机场之前甚至没有试图甩开跟踪他的那伙人。

计划之中的受伤,计划之外的情绪。

沈惊蛰就一直这样抿着嘴看他。

他很心虚, 脱了三石先生的伪装后,他今天晚上表现的十分业余,尤其在看到沈惊蛰牛仔裤上的污渍后。

她的老爷车坏了,为了能迅速的赶过来她骑了车,甩了一路的泥泞。刚才他打开门看到她的那个瞬间,她还在急促的喘气。

折腾她,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结果因为委屈加伤痛,他做的很彻底。

“你可以止了血再给我打电话。”沈惊蛰终于开口,赶在江立准备开口道歉之前,“今天的事换成我,我也会难过。但是发泄之前,我会先保证自己不会出事。”

江立低头。

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像八年后第一次重逢的那个雪夜。

因为她的咄咄逼人,变得心虚迷茫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沈惊蛰又一次抿嘴。

她又把自己放到了姐姐的位子,刚才的那通教训,绝对不是一个女朋友应该对受伤的男朋友说的话。

更何况把江立拉到这种危险环境的人,是她和她弟弟沈宏峻。

可是作为女朋友,她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想了几分钟想不出结果的沈惊蛰决定直接用问的。

他们两个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她一点都不想浪费。

“……”江立抬头,他刚才正在自怨自艾,沈惊蛰的转折让他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她的意思。

“抱我。”他下指令。

他也不知道正常情侣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但是他现在最想要的就只是一个拥抱。

沈惊蛰从回来到恢复理智,从头到尾都没有抱过他。

想到这个,江立就更有些委屈了,单眼皮耷拉下来,张开手臂。

……

其实他现在的伤口并不适合做这样的动作,拥抱也不适合。

沈惊蛰咬着牙坐在沙发上犹豫。

然后看着江立的眼角耷拉的更加厉害。

……

所以恋爱的第一步,就是放下理智和常识……

最终很认命的走过去用熟悉的姿势抱住江立的沈惊蛰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当然也想抱他。

只是理智不允许一个临床医学毕业的、解剖了四百多具尸体的法医用这样的姿势去拥抱一个腰腹部伤口刚刚止血的病人。

但是,爱情允许。

抱住了之后,他的呼吸和他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突然就满满涨涨的,刚才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情,也神奇的安稳了下来。

“然后呢?”沈惊蛰闷着声音问。

抛弃了理智和常识后,这种安稳让沈惊蛰开始眷恋。

“够了。”江立声音带着笑,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

他要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哪怕站着其实有些头晕,哪怕沈惊蛰再小心,这样的拥抱姿势仍然会让他伤口一阵刺痛,可他真的就只要一个拥抱就够了。

满足了,才终于觉得全身脱力,江立站直了身子,晃了晃。

沈惊蛰迅速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怀抱,皱皱眉提议:“去床上抱?”

“……好。”江立被沈惊蛰举一反三的能力吓到,不过头倒是点的很快。

床上更适合拥抱,沈惊蛰选了他没受伤的那一边,贴得密密实实。

“下次不许这样了。”她嘟囔,声音软软的,居然是像在撒娇。

意思一模一样的教训,换了个语气就让氛围完全不同。

人的肢体接触真的可以迅速拉近距离,谈恋爱这种事,通过情侣之间的肢体接触也可以无师自通。

起码江立被这样的撒娇弄得十分不自在,在床上动了动,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活该!”惊讶于肢体接触能带来那么多惊喜的沈惊蛰毫不自知的翻了个白眼,眼尾上扬,犹如勾人的狐狸。

“……”江立又挪了挪,忍着翻涌的情绪发现挪完了之后沈惊蛰就又一次贴了上来。

她在很认真的执行抱他的命令,所以她也忘记了他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壮年已经素了大半个月这件事。

江立内心默默的骂了自己一句活该,不抱希望的问:“缝针以后伤口是不是比较不容易裂开?”

“你伤口不深其实不用缝。”她刚才纯粹就是有些手痒。

“哦。”江立讪讪的。

“你想干嘛?”沈惊蛰抬头,眯眼。

“……”江立不自在的转头,回避沈惊蛰的眼神。

早知道不问了。

“……失血过多你还想剧烈运动,欠抽了是不是?”沈惊蛰眼神往下一撇就看到了江立不自在的原因,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

……

…………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打完毛栗子和被打完毛栗子的人都不想说话,刚才拥抱得来的恋爱心得一下子就又都被打回了原点。

“我觉得我可能改不了了。”沈惊蛰挫败。

“我也觉得。”江立脑门被打的红了一块,很认命的开始自己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