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宴

日子一连过去几日,这日江絮清在用早膳时,听母亲提起,这才知道昨晚镇北侯已抵达长安,回了侯府。

周围的人都在为镇北侯一家团聚而表示由衷的祝福,江絮清却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裴幽是何时与三皇子勾搭一起的,镇北侯夫妇对他那样好,他竟是狼心狗肺做出残害裴家的事。

她一个外人,哪有资格对别人家指手画脚,即便她知道裴幽本性阴险,可又没有任何证据,况且镇北侯夫人云氏有多想念这个儿子,她不是不清楚。

夜里,唐氏来了鸣秋院,说是镇北侯夫妇相邀明晚赴府欢聚。

江絮清心思一动,便应下了。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两家人团聚,在家宴上双方父母便打趣让裴扶墨娶她,实则也只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话,但……

江絮清眼眸弯弯,下定了决心,这次说什么都要把握住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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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这日,江老夫人得知是镇北侯邀请,不由大喜。

两家关系这般亲近,一文一武的确羡煞了不少人。如今镇北侯府的权势更是不容小觑,与裴家关系亲近些,于江家只会有利。

听到是只有长房受邀,江老夫人笑容微凝,看了一眼身旁焦急的江嘉锦。

江义承便道:“裴玄才回京,我与他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他又是个不喜闹的性子。”

话已至此,再腆着脸跟去也是尴尬了。

江嘉锦只能气得搅手帕,看江絮清离开。

“祖母,您说过的,下回若是去镇北侯府也要带上锦儿的。”

江老夫人道:“没听见你大伯父说的话?镇北侯只请了你大伯父一家。”

江嘉锦很是不甘心,江老夫人好心劝她:“总之裴家两个儿子,慕慕总会留一个给你的。”

“我才不要裴幽呢!”一个曾在江家做过下人,流落在外的乞丐,有什么资格跟天之骄子的裴扶墨相提并论。

江老夫人无奈摇头。

镇北侯府。

江义承先去找了许久未见的好兄弟镇北侯裴玄,而唐氏便带着江絮清和小儿子江琰去见了云氏。

玉荣堂内,云氏笑得满脸幸福。

唐氏牵着她的手,感慨道:“姐姐如今心愿已了,再无任何牵挂了。”

长子的失踪一直是云氏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她牵挂了二十多年,如今总算与长子团聚,心里的触动难以描述,唐氏与云氏相识多年,自然明白找到了长子对云氏来说多么重要。

唐氏一句话,直往云氏心里戳,她湿润了眼眶,叹道:“也多亏了慕慕那孩子,若非几年前是她拜托江大人救下幽儿,如今……”

云氏让江絮清过来,牵着她的手,便是一阵温言软语。

江絮清心里现下无数的苦水,她不知多后悔当初救了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但这些话她根本无法跟任何人说,如今面对云氏,更是五味杂陈,只乖巧地低着头,听云氏说话。

裴灵梦刚回了府,便直接来了玉荣堂。

她朝云氏和唐氏行了礼后,挤到江絮清身旁小声问:“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江絮清摇头说没事。

裴灵梦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江絮清说没事,她也没多想了,只顾着同她讲近日去何处玩耍了。

两个姑娘小声说着话,唐氏和云氏闲聊时,不禁将眼神落在了她二人身上。

云氏说道:“瞧梦儿那样,哪里像是个将要定亲的姑娘家?一点儿都不稳重,半点都不似慕慕。”

提起稳重,唐氏觉得自己女儿也是虚的,便笑笑问道:“梦丫头是许了哪家公子?”

云氏压低声说:“还没完全定下来呢,是我在帮她私下看着,瞧着郑国公家的二公子很不错,那孩子家世相貌与才学都与梦儿很是登对。”

郑国公的二公子,唐氏亦有听说,赞同道:“那孩子是个不错的。”

云氏较为愁苦:“但那丫头太贪玩了,许是不愿出嫁,我只能先帮她看着,待过阵子性子收了些再同她提起。”

同是做母亲的,唐氏懂云氏的用心良苦。

云氏这才顺势问道:“慕慕与梦儿同岁,可是有……”

她未点明,唐氏却心知,摇了摇头,但想起近日女儿对裴扶墨的反常,笑得一脸暧昧:“怕是,就是你家那小子了。”

云氏对上唐氏的笑容,二人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江家与裴家虽未曾有婚约,但两家来往密切,加之裴扶墨和江絮清自小相伴长大,这般情谊,无需定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二人日后定会成亲。

目前只用双方家长松口便可。

谈话间,裴玄携带二子,江义承携江濯一同来了玉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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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美馔已布了满桌,两家人围在一桌,双方长辈落座后,裴灵梦也按照往常般直接坐到了云氏身旁。

云氏看了眼裴幽,本想让长子坐在自己身边,但位置没了,便只能拉着他坐到裴灵梦身旁。

裴扶墨敛眸,直接在裴玄身侧落坐。

江絮清出个神的功夫,桌前座位便要定了。

目前只剩她同哥哥没有入座,而眼下只剩裴扶墨身旁的一个空位和裴幽身边的一个空位,论站着的位置,显然她离裴幽较近,正常人应当会顺势坐在裴幽身旁。

但江絮清现在最不愿靠近的便是裴幽。

江絮清眼眸狡黠一动,垂下的右手轻轻拉扯了下身旁的江濯。

江濯疑惑侧脸过来,本想问有何事,江絮清便自然且顺滑地与他交换了个位置,落坐在裴扶墨身旁。

江濯看着最后一个空位,哪能不明白被妹妹摆了一道,不过所幸他也不嫌弃裴幽,也笑着坐下来了。

江絮清的小心思,堂里没一个人发现,但看着江絮清与裴扶墨坐在一起,唐氏和云氏越过双方夫君,暧昧地对视一笑。

裴扶墨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落坐后长指也只摆弄面前的茶青色的杯盏,神色从容,江絮清眼角余光忍不住偷看他,总觉得他好似沉默了许多。

但酒楼那日后,她与裴扶墨的关系应当转好了不少,现在她坐在他身旁,他都没再说什么了。

下人正在摆盘的同时,裴玄与江义承聊起朝堂的事。

裴幽时不时与裴灵梦聊几句,亦或是回答江濯的话,看似温润如玉,性情温和,不知情的人定是如何都料不到,他能做出那样狠毒的事。

江絮清总觉得身侧时不时投来阴暗的目光,她不敢将眼神移过去。

许是前世亲眼看到裴幽的真面目了,现在他的笑容对她来说都极其可怖,江絮清害怕地往裴扶墨身边挤,她今日着的缠枝红裙与裴扶墨的湛蓝色衣袍相贴。

挨得实在太紧了,想忽略都不行,裴扶墨眼神瞥了过来。

江絮清抬起水润无辜的眼,勾了勾他衣袖的布料:“我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