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大善人7

周逸芳走到儿子身边,发现他难得安静地蹲在地上,垂着脑袋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她蹲下身,凑过去看,发现是成群结队的蚂蚁在搬运食物。

不知谁丢了一块小碎点心在地上,引来了蚂蚁,它们非常有序地排成一条直线,来来回回搬运点心,几只蚂蚁搬运一小块,还有一大群围着点心似乎在分解,更有从蚂蚁窝出来的,正顺着这条黑色直线逆向朝着点心而去。

有序、快速,让人惊叹。

大郎是个急躁的孩子,也充满了破坏欲,周逸芳以为他会出手打破这条“蚂蚁直线”,却没想到他一直安静蹲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单调重复的蚂蚁搬运,并没有厌烦。

周逸芳想看看他能耐住性子多久,没有叫他,陪着他蹲着一起看。

这么过去大概几分钟,大郎动了,他站起身,拉住周逸芳的袖子,拉着她顺着蚂蚁搬运的方向走了两步,走到了蚂蚁窝的尽头。

“娘。”他指着蚂蚁窝看向周逸芳。

养孩子久了就会知道他一个“娘”字,其中表达的到底是开心、疑惑、生气、撒娇……这次的“娘”,周逸芳一听就知道他在询问,翻译过来就是“这是什么?”

周逸芳给他解释:“这是蚂蚁的家,里头有个很大的窝,还有一个专门生小蚂蚁的蚁后。”

大郎年纪小,这类科普他大多是听不懂的,但是也会听懂一点点,也就是似懂非懂。

但是他会一副我听懂了的样子,点点脑袋,继续扒着膝盖伸着头往洞里看。

周逸芳拿了一根树枝,轻手轻脚地扒拉那个蚂蚁洞,洞穴很深,挖下去不容易,轻轻一推可能就整个坍塌堵住洞口了。周逸芳用上了累世经验知识储备,小心控制着力道,在不影响蚂蚁进出的前提下,勉强挖了一小半,挖不下去了,若再碰一下,洞口可能全都堵住,大郎想看的蚂蚁搬运也会消失,变成“乱锅蚂蚁”。

这期间,周逸芳屏气凝神,大郎竟然也出奇地安静,一动不动地看着娘亲的动作,随着曲折的洞口被扒开,他的小嘴渐渐张大,一脸单纯好奇宝宝的模样,分外可爱。

周逸芳停下挖洞,他不乐意。

周逸芳给他解释:“不能挖了,再挖下去,蚂蚁的房子就要塌了,大郎看不到蚂蚁了。”

大郎自然是不听的,拿起她那个小树枝,学着她的样子往洞口戳。

他一个小孩,哪里能像周逸芳那样精细控制力道,一戳就把洞口彻底堵住了,再一拔,泥土下陷,蚂蚁洞彻底不见。

正排着长队搬运的蚂蚁开始从洞口发生混乱,有的顺着小缝隙钻进了土里,有的团团转,仿佛失去了方向,很快,整齐有序的蚂蚁直线彻底被打乱。

大郎急了,不停戳洞口的位置,但是越戳,泥土越松,越找不到原来的那个入口。

“娘!”他急急地喊。

喊完,丢掉树枝就上手扒拉泥土。

周逸芳阻拦不及只好任他去了,正好让他感受一下着急的后果。等到估摸着再挖手要受伤了,这才出手拉住:“蚂蚁窝不能这么挖,大郎要耐心一点。”

“挖,挖……”他捡起树枝递给周逸芳。

周逸芳没接:“今天不能挖了,蚂蚁害怕了,明天,明天娘再带大郎来找蚂蚁玩。”

大郎皱眉抿唇,不高兴。

周逸芳:“哪有事事顺着你的,蚂蚁是活的,不是死的,你可不能就这么闹脾气,这是不对的。”

大郎扔掉树枝,嘟着嘴看着乱成一团的蚂蚁,赌气不说话。

周逸芳直接抱起他:“挖了一手泥,今天还摔了一跤,走,娘今天给大郎洗澡,好不好?”

大郎没有挣扎,任她把自己抱走了。

周逸芳在他身后微笑,这说明他是听进自己的教训了,要是不认同,这娃早就挣扎着反抗了。

平时周逸芳很少给儿子洗澡,一般都是奶娘动手,她有空就过来看看,今天她亲自给大郎洗澡,失去了蚂蚁窝的大郎很快又开心起来。

周逸芳要给他脱衣服,他满屋子跑,咯咯咯笑着,等着娘亲过去捉他,把洗澡当成了娘俩的小游戏。

周逸芳也陪着他闹,追一会儿,一把抓住人,快速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塞进热水里。

大郎又开始玩水,拍着水花快活地笑,要是水花溅了周逸芳一脸,那就笑得更开心了。

藕节一样的小手小腿,肉乎乎的,笑得露出小米牙,又可爱又让人挠,周逸芳手下轻柔地给他擦洗,嘴里恶狠狠警告:“再闹直接打你屁股!”

这皮实的孩子哪里在乎,依旧欢腾不已。

周逸芳一把抓住她的小肉手,瞪眼:“再闹真的打了哦!”

话刚落,这娃笑得更开心了,半点不受威胁。

周逸芳想假打几下警告,视线一落,突然发现他那白嫩嫩的手臂上有两道红色印子。

她拉过他的右手仔细看,的确是疑似淤青的印子,现在还发红,但中心泛青,周边微黄,明日起床再看,估计就是紫了。她又拉过他的左手,差不多位置,也有一个。

一边磕到可以理解,这娃皮实,经常磕着碰着,但是怎么会刚好左右对称,各有一个淤青?

什么地方摔倒磕到,能两只手都被磕成这样?

周逸芳问大郎自己:“大郎,这里痛吗?”轻轻按了按淤青。

大郎脸上还是那个淡定模样,只是点点头,趁机抽出手继续拍水,嘴里说:“痛。”

周逸芳无语,拉住他作乱的手,严肃了表情,问:“痛怎么不说?”

大郎表情呆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凶,疑惑地看着她。

周逸芳知道他还不会回答,又改了问题:“这是怎么弄的?谁打你了?还是撞到哪里了?”

大郎看了看自己手臂,呆呆摇头。

周逸芳深吸一口气,问他:“宁儿姐姐……打你了吗?”

这回,大郎立刻点头了。

周逸芳低声问:“怎么打你的,大郎给娘说说?会说吗?”

大郎看看她,只说:“坏,打,姐姐坏。”

周逸芳按照自己的猜测,双手捏住儿子的两只手臂,轻轻拧:“是这么打你的吗?掐了你?”

大郎点头了:“打我,痛,打。”

说到打了宁儿,他立刻高兴了,咯咯笑起来,用力拍水花,嘴里说:“打!打打!”

周逸芳任他拍着水花,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喉头仿佛被堵住。

连她,在这之前都以为,是活泼急躁,性子又有些霸道的儿子先动手打了宁儿,谁能想到,是那个看似乖巧又受了大委屈的宁儿,先把大郎掐成了这样?

洗完澡,周逸芳抱着儿子直接去找了朱其成,拉开他的袖子给朱其成看:“大郎说是宁儿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