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划清界限

幸运的是,从那天晚上回家后,宁潇再也没时间听着网易云伤感了。

不幸的是,她忙得头都要掉了,还时不时被陆煜拉出去,有时候是攀岩,有时候是清吧,有时候是看展,说是要帮她丰富一下文娱生活。宁潇就算不想去,陆煜也会等在她公司地铁站附近。

短短两周,宁潇的睡眠平均时间没有超六小时过。

而且,她发现她的猜测没错。

池蔚然就是意识到什么,决定跟她拉开距离了。

具体表现就是——

她只是因公,被迫,在全小组加林姓上司期待的目光中,给池蔚然打了电话。

估计池那边太忙,他们的对接人反馈非常慢,导致进度拉胯,但开普勒这边,也没人好意思催大金主,重任便落在了宁潇头上。理由是,宁潇跟他不熟的话他们把头卸下来当球踢。

打了第一遍被挂断。

打了第二遍,响声快结束时,一个御姐女声接了。

“喂,苏蘅姐吗?”宁潇掌心下意识盘着史迪仔钥匙链。

“宁小姐,不好意思,池总在忙。这个私人手机快停用了,他……您这边如果想加快联系,也可以直接打办公室内线,我到时候优先帮您预约,好吗?”

宁潇沉默了几秒:“好的,那谢谢您了。”

她挂断电话,平静地抬头:“可以了吗?”

围了一圈的人都十分愧疚,如潮水般默默散去了。

“哎,我就说团子肯定感觉错了!输了输了,转红包!”

“那种级别的,肯定忙死了,中途出办公室也很正常好吧!”

“就是啊,要是大熟人,潇姐还在这苦哈哈干嘛!”

聊天的声音渐渐远去。

宁潇坐在椅子里转了两圈,又把头埋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一通电话把她惊醒。

宁潇睡眼惺忪地接起。

“潇潇,今天几点下班啊?”

“学长,我今天真没力气了。”

“今天就是带你去放松的,你就给学长个面子吧,嗯?”

陆煜带笑的声音很明显。

宁潇撑着头,话里听不出情绪:“陆煜。”

陆煜:“嗯?”

宁潇闭了闭眼睛:“没什么。”

她径直挂断了电话,在通讯录里翻了翻。

心情太差,跟谁能打一通呢。

萧霁,PASS。姜知瑶,PASS。俩人不惹事就是好事。

宁女士?她在乡下休养,宁潇实在不想打扰她。

宁均言昨晚刚给她打过,大晚上的,一听就是刚加完班累得跟狗一样,关心她最近怎么样,还给她转了笔大额账。

宁均廷,特种部队现役,已经上交国家的人,杳无音讯随队任务中。

宁潇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长叹了口气。

那晚上,她就得自己去应付了。

陆煜这天没有像之前一样,眼巴巴地在地铁站等,而是开了个车接她。

宁潇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听见陆煜问:“潇潇,你不好奇去哪里吗?你跟朋友说了你要出去吗?”

宁潇靠在座椅上,视线从陆煜手腕上滑过,又懒懒收回。

“我好奇了,你会改目的地吗?”

陆煜微微眯眼,很快笑开:“哎,潇潇你要是想换,学长当然随时恭候啦。”

原先集训在一个队里待过,他记得那时候宁潇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一根筋,现在也是,除了比原来更漂亮,什么都写在脸上。多好的事。

但这一刻,宁潇的神色忽然让他有点忐忑。

她真的是头脑简单的人……吧。

今天可别节外生枝。

宁潇没搭话,扔了个口香糖到嘴里,看着外面打了个呵欠。

池蔚然。

……

果然是灾星。

等到了一家藏地隐秘的会所,陆煜牵着她手走过一段石子路,垂下来的绿植拂过肩上,宁潇直接挣开他的手,看着面前的四层建筑,微微蹙眉:“这是高级夜店?”

陆煜边走边跟她絮絮叨叨介绍,说这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来的地方,档次完全不一样,怎么能跟低级的夜店相提并论呢,云云。

他们还跟一个满脸戾气的年轻男人擦身而过。

宁潇觉得有一点点眼熟,但也没时间多看,余光扫了眼就收了回来。

倒是那年轻男人,夜店老板钟亦翎本人,听到夜店低级就回头看了眼。过了几秒,皱眉,又回头看了眼。

好眼熟。

这他家老子爱来的脏地方,里面都是一群垃圾,怎么会在这遇到熟人啊。

……

苏蘅挂了电话,望向沙发上横躺的男人,长腿横出来一截。

“您真的想好了,要跟宁小姐划清界限吗?”

她问得很冷静。

池蔚然答得很随意:“苏蘅,你不像爱管闲事的人。”

苏蘅低头:“抱歉。我不是要管您的私事。只是……我觉得不管有什么决定,要跟过去saygoodbye之类的,都最好跟当事人知会一声。不然对宁小姐来说,有点不公平了。”

池蔚然是怎么在这个旧友身上失控,她作为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池蔚然正玩空中抛接花生游戏,不亦乐乎,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

苏蘅看得心底一声叹息。

简直不敢相信,在缅甸的时候,她是怎么决定要跟着这老板的啊。

在那个三不管区域,所有人都要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做事,武器轰炸声不论早晚。

池蔚然一个外派到那里做事的人,游刃有余到……就像天生为险象而生。

他说要去西南方向一趟,捞个中国员工回来。

离开前,池蔚然会在小屋里点支香烟,随便吸两口,架在水晶烟灰缸上。

只要他笑眯眯地说,会在烟熄灭之前回来,他就一定能做到。

苏蘅相当不服管,但她知道深浅。

遇到的这个人,深不可测。

但是她服。所以才跟到国内来的。

难以想象,这个人现在搁这抛花生,抛了半小时。

是多无聊。

“您听见我——”苏蘅刚想重复,就被打断了。

池蔚然一挺腰际,从沙发那端跳下,笑了笑:“什么,对她不公平吗?走散一个旧友,多正常的事。你会特意去跟老朋友们说,我们以后少联系吧。会吗?”

他踩着柔软厚实的地毯,散步一样散到办公桌旁,背对着苏蘅。

声音轻了些。

“问题就是,有的事很难说。”

池蔚然转身,从桌上捞了瓶精致的红色墨水,在掌心抛接了两下。

突然,他用单手摩擦的力量启开了墨水瓶盖,跟玩一样,把一整瓶墨水,自上而下浇在另一只手上。

池蔚然唇角依然挂着恶作剧似的笑意。

红色墨水从他指间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染红了一切。

“我要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