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番外三:我那乡下的糟糠

宁咎坐在住院部办公室的电脑前面,屏幕上正是电子CT片子,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不断地滚动,微微眯着眼睛,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胸外科过来的副主任,邹楚生。

宁咎看完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沉,这个结果算是他预料之中,但是真的看到影像结果还是担心。

倒是邹楚生越看眉头越紧,看着宁咎的目光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真是你,你爱人的片子?”

宁咎点头,邹楚生抿了一下唇:

“肺部有明显黏连瘢痕和钙化,纤维索条增粗,从前应该有过比较严重的肺部感染,而且现在双肺还有气肿存在,这底下是明显的继发性支气管扩张,你这就是胸外科的,这什么情况?怎么拖成了这样?”

肺部的片子不光是能反映现阶段肺部的情况,从前肺部的感染情况也会不同程度的留存在肺部的影像上。

三十多岁的年纪也不大,肺部的情况怎么是这样的?

还不等宁咎出声,李明瑞便开口了:

“你们看一下他心脏彩超,二尖瓣反流,程度倒是不太严重,但是心电图我瞧着不太对,你们看看。”

宁咎立刻滑了椅子过去,他是胸外科不是心内科,但是基本的心电图还是看的明白的。

邹楚生也算是和宁咎共事多年,看出他的表情明显的紧张,扫了一眼心电图,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太紧张,让李主任再开一个动态心脏检测,应该是有些心动过速,等一下明天让心内的人来看看。”

一项一项的检查结果出来,宁咎的眉心越皱越紧,办公室里其他的医生看着宁咎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

“我说老宁啊,平时也没见你提过有对象的事儿啊,怎么忽然就有了一个爱人?这也就三十多岁身体怎么造成这样?”

“是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从前身体就这样吗?”

此刻办公室里的这几个和宁咎平时的关系都很好,不是师出同门就是同校校友,也不怪他们都惊讶,实在是宁咎平常不像一个有对象的人。

这忽然冒出来一个还浑身上下都是病的爱人,倒是也不能怪同事多想什么。

一个有些年纪胖乎乎的副主任进来:

“小宁啊,别怪林叔多嘴,你这爱人来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有些意外,这婚姻大事你可得考虑清楚啊,别一上头就扯证,你看叔就是上头了,离三次了。”

宁咎看着这一双双隐晦的眼睛就知道这几个心里都在担心什么,这是怕他被骗吗?当下叹了口气,转过了转椅,气沉丹田:

“不瞒你们,其实他和我小时候就认识,家里祖辈认识,给我定下的娃娃亲。”

一屋子穿着白大褂学历最低博士起步的医生齐齐扶了一下眼镜,怎么想怎么猜都没有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此刻病房中,阎云舟听到敲门声回头,门口是一个白大褂的医生,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多岁,一双眼睛都落在了阎云舟的身上:

“师父?我师父没在病房吗?”

低沉的声线响起:

“你师父?”

“啊,宁咎是我师父。”

这人是宁咎的徒弟?阎云舟不由得多打量了眼前的人几眼,那双眼睛带着并不刻意的压迫感,楚钊瞬间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却不等他细想,那迫人的感觉似乎就像一阵风飘散了去。

阎云舟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说去看看结果。”

楚钊点头:

“啊,那应该在办公室。”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但是转身的间隙却还是顿住了步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这人是他师父爱人?到现在他都有些和做梦似的,他师父这就脱单了?

“那个我叫楚钊,是宁主任之前带的住院医,你有事儿都可以叫我的,我去给你打点儿热水吧,你刚抽了血吧?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儿吃的。”

说完楚钊就拎着水壶出去了,阎云舟看着他出去也没有出声。

楚钊从毕业之后就在宁咎手底下,因为自家师父是个卷王,连带着他都是住院医中第一个升主治的。

阎云舟瞧着这个年轻人忙前忙后,他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侍从和小厮的,楚钊也是正八经的医生,他微微抬手:

“这里没什么事儿,不要耽误了工作。”

楚钊抬头,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在阎云舟这等半生沉浮朝堂的人眼中楚钊就和白纸看着起来差不多:

“有话要说?”

楚钊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明显啊?”

不知道为啥,他看着眼前这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拘束感,阎云舟看着他年纪不大,又是宁咎的徒弟,眉眼间的神色和缓了不少:

“说吧。”

楚钊咽了咽口水还看了看门口,确定他师父没过来才开口:

“那个你和我师父领证了?”

阎云舟微微挑眉:

“领证?”

可能是身上的气场问题,让楚钊一点儿都没有觉得阎云舟这个问句是字面上不懂领证的意思:

“啊,我师父说你是他爱人,不得名正言顺才叫爱人啊?”

阎云舟心下微笑,名正言顺?他当下点头:

“嗯,我们拜过堂了。”

楚钊…啥?都拜堂了?

此刻的办公室中,一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宁咎的身上:

“娃娃亲?你开什么玩笑?都什么年代了娃娃亲,你欺负我读书少?”

宁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目光颇为悲怆自责:

“我们小的时候就见过,那个时候他就是长头发,好看的就像是画里面出来的仙童一样,我初中的时候都还回去看过他呢,后来他身体不太好。

我给他写的信他也很少回了,慢慢的我忙着读书,工作和他联系的就少了,偶尔联系他也说他一切都好。

这一次是我外公周年,我也辞了职有了时间回老家去,这才发现他病的厉害,还和家里人说以后不要去打扰我,从前长辈的戏言不必当真。”

宁咎坐在办公室的中间讲述他和“乡下糟糠”的“曾经”,一群医学博士颇有共情地围成一圈听着。

“啊,这样啊,倒是对你真有心,要不然就算是没有那层关系,你也是个医院的主任,放成一般的亲戚早就用上了。”

一个总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种托关系看病的医生非常有感触地出声。

“是啊,他就根本没有想着用过我,电话里什么也不说,这一次如果不是心悸被我看到还什么也不说呢。”

“这么年轻就这么隐忍的还真是少见呢,那你这是准备在一起了?”

宁咎看过去:

“我这么多年也没对谁这么上过心,他因为身体原因学没有上完,也不能做什么太累的工作,但是这是我抛弃他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