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就是那个桃花阁里那个低调守礼粗通医术的小厮,十一郎!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谋杀徐卯?难道……震惊之余,顾念想到了一个之前完全没想到的方向。

我可太迟钝了,居然没察觉到这点!这个时候才想通一切的顾念郁闷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悬崖边,千钧一发之际,年深及时赶到,堪堪伸手抓住了那个疾速坠落的身影。

年深气沉丹田,手臂青筋鼓起,一手抓住悬崖边的石质栏杆稳住身体,一手抓紧道士的粗布腰带,正准备发力将栏杆外的人拽回来,悬在半空的道士却突然转身,猛地抬起右手。

他袖内劲风鼓荡银光闪烁,‘唰’地弹出一物,正中年深左胸。

一击得手,道士唇边露出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年深根本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遇到危险吓得立刻松手,反而继续用力,硬生生将他拎了回去。

“砰!”道士被年深随手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金吾卫马上冲过来将人团团围住。马涼挥了挥手,几个人立刻压住道士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三郎,你没事吧?”叶九思带着顾念冲到年深旁边,看到他胸口插着根线香粗细的黑针,吓得脸色都变了,顾念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年深胸膛起伏,稳住呼吸后冲着他和顾念摇摇头,自己伸手拔下了那根黑针。

针尖儿上半点血迹都没有。

原来根本没扎进去,顾念和叶九思这才长舒口气。

“没想到纸甲真的有用。”叶九思激动地拍着顾念的肩膀,连连感叹。

“你再拍他就散架了。”年深无奈地抬手护住顾念的肩膀,叶九思收手不及,‘啪’地拍在了年深的手背上。

不就是拍个肩膀,至于吗?小世子瘪着嘴角,委委屈屈地收回了手。

“顾司直没习过武。”年深安抚性地摸了摸叶九思的发顶,又解释了一句。

“怪不得他骑马还会受伤。”叶九思恍然大悟。

顾念抗议道,“咱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跟提壶有什么关系?”

“……”

劫后余生的年深用指腹摸了摸胸口那沓纸上被黑针扎出的洞,心头泛起股寒气,又抬眸看了眼那个正跟叶九思人乱七八糟地沟通着提壶问题的人的背影,神色复杂。

这个时候,萧云铠和杜泠连同叶九思的护卫,已经联手把想趁乱逃跑的那两个徐卯的手下抓住了。

金吾卫把道士打扮的十一郎从头到脚搜了一遍,除了几个手指粗细用途不明的小瓶子,还从他手臂上摘下一个迷你型的□□。

幸好,幸好对方那个时候恰好选择攻击距离手臂最近的胸口,如果他朝他年深的脖子来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顾念看看那个□□,又看看年深胸口被扎出来的那个小洞摇了摇头,不愧气运最旺的男主。

不过后来他也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十一郎大概当时只是想求击中目标,毕竟人的身体相对于脖颈之类的,面积大了许多,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同为要害且击中可能性更高的胸口。

十一郎被马涼派人押走的时候,依旧死死地盯着年深的方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受伤。

半炷香之后,年深等人都坐在了清凉观的斋堂。

借着刚才的空档,年深已经按照原来的计划将他们发现徐卯意图刺杀,却不确定消息真假,情急之下只得先过来保护吕青的状况解释了一遍。

吕青这才明白年深之前‘疑神疑鬼’的原因,大赞他忠勇。

顾念:……

现在又不是你骂人的时候了,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当然,吕青也同样被徐卯‘忘恩负义’的行为气得火冒三丈,要立刻审理那个道士查清原委,事情自然落到了正在现场的大理寺少卿年深头上。

于是,年深主审,顾念在旁边笔录,萧云铠与杜泠分列左右,吕青、马涼、林国公、叶九思、户部尚书梁为论,尚书左丞任道渺等人也在旁边浩浩荡荡的坐了两排,准备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念忍不住扁了扁唇角,这种满堂紫衣贵胄听审的局面,还真是难得一见。

众人坐稳,两个金吾卫便将五花大绑的道士和那两个徐卯的护卫押了进来,用力一推,三人便扑倒在地上。徐卯的尸体也被抬了上来,放在他们旁边。

十一郎冷眼扫过徐卯的尸体,努力挣扎了几下,终于半坐起来,一改之前低眉顺眼的模样,脊背挺得直直的。

徐卯那两个护卫吓得面如土色,爬起来后缩在角落头压得低低的。

顾念默默在纸上写了六个字,【桃花阁十一郎】,暗示性地点了点。

原来是他!年深在顾念的提示下,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张脸眼熟了, “你叫什么名字,贯属何处。”

“岳湎[miǎn],淮南道安州府山合县。”十一郎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昂首挺胸地回答。

“做什么的?”

瞥了眼身边的尸体,岳湎唇角浮起丝嘲弄地冷笑,“那可就多了,少卿想问哪一个?”

年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每个都说说。”

“我既是桃花阁打理花圃的小厮,也是长安暗市里的毒郎君。”

毒郎君?暗市?顾念诧异地看向堂下跪坐的那人,他就是毒郎君???

原书里曾经有人卖给叶九思一个解毒药方,要价百金,说是出自毒郎君的百毒谱。据那人所说,百毒谱内都是极其灵验的奇药,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年深同样有些讶异,眉心微皱,“暗市?”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可以选择不以真面目示人,只单纯做交易的地方,”岳湎眼内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并不想多提那个地方,轻描淡写敷衍了事地解释了几句,“在那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东西,也可以卖任何东西,有人销赃,有人卖消息,我既然叫毒郎君,卖的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个暗市,听起来就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岳湎态度上的微妙转变让顾念意识到,他对暗市的心理恐怕是非常复杂的,他大概既依靠那里,却又忍不住地鄙视那里。某种程度上,他可能认为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才是比较‘干净’的吧?

“暗市在什么地方?”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把别人无故牵扯进来。何况暗市的所在其实与这件案子本来也关系不大。”

吕青着急地看了年深一眼,示意他赶紧先问问自己中没中毒。刚才清凉观的观主虽然给他把了脉,但他还是不能放心。

“好,那就说说有关系的,你今天为何假冒清凉观的道士?除了徐卯,你还给谁下了毒?”年深收到吕青的暗示,及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