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阴暗的房间里无比安静, 萧杞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不妙的预感钻进他的脑海里,连流动的血液都在发冷。

他看见了一只手臂从被子中垂下来, 白皙的皮肤上带着骇人的血痕。

“姝慎...”

姝慎赤.裸着上半身, 背部有被鞭挞过的痕迹,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

他手中拿着治伤的药瓶, 苍白的脸带着尚未干涸的眼泪, 眼神空洞。

他目光呆滞的落在萧杞的身上,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 只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别看我...”

药瓶落在地上,碎片四处凋零的声音撕碎了这个梦。

萧杞从睡梦中惊醒, 胸膛起伏, 呼吸紧促,被噩梦中的情景骇得久久不能回神。

他仓惶着来到姝慎的床前,心中的痛楚还没有消失。

所幸, 这个人还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睡的安稳, 一切如常。

萧杞的额上已经布满冷汗。

噩梦惊醒后,一切如常便已经是上天最温柔的馈赠。

他轻手轻脚地帮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盖好被子, 接着, 又轻轻握住这个人冰冷的手掌, 目光温柔地帮他暖着。

姝慎是天生体寒, 极难捂暖。

但若小心呵护,还是能做到的。

老天赐他一副这样的身躯, 不知是不是在暗示他, 要记得寻找一位能暖他一辈子的良人。

...

近日, 萧杞一直在争取同自己的人取得联系。

他的行动尽量小心, 但是手握剧本的景良途依然能察觉到些许端倪。

倘若萧杞成功回宫,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成功一半了。

景良途有意无意的帮他打着掩护,争取让他的行踪不被任何人发现。

至于萧杞之前的承诺,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萧杞现在自身难保,倘若能平安回到宫中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而阻了他的路。

韦公公的事情,他只会一个人担着。

再说,萧杞那天估计也是因为气氛到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至于这种承诺能否实现,景良途反倒不是很在意了。

但景良途不知道的是,萧杞之所以这样积极得同自己人联系,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早日回宫,而是为了能够联系到宫里的人想办法给太监总管添些麻烦,好让他速速回宫,无心在外面做这些混账事。

吃饭的时候,萧杞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景良途就趁着他不留神,悄咪咪地将菜中的豆芽给挑走。

暗香斋的豆芽有一股生味,感觉没有炒熟,景良途舌头比较敏感,难以接受,但是萧杞这个人像老爹一样管着他,甚至还认为他的病就是挑食导致的。

景良途有苦说不出。

他一边挑菜一边看他脸色,觉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大抵是因为回宫的事情不顺利。

景良途状若无意地安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别放在心上,说不定第二天就有转机了呢。”

萧杞看着景良途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如浮萍,可他却适应良好,甚至还能劝慰他几句。

姝慎应当是极其聪慧的人,他就算沦落在这里,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耐为自己争一份立足之地。

实属不易。

其实现在去联系自己与他一个阵营的人实在是太过冒险,但他愿意一试。

景良途还在矜矜业业的往盘子里挑着豆芽。

这一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只是

另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那个人来的这么快。

次日萧杞上街不在,十三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景良途的房里。

他握住了景良途的手道:“姝公子,要不你还是趁现在跑吧。”

看着他气息不稳,满脸焦急的模样,景良途预感到事情不妙。

果然,十三下一句便是:“韦公公就在外面,而且...指明要你。”

因为姝慎的名气旺盛,想要见他一面都要采用预约制。

虽然这样的名气可以帮老鸨赚到钱,免了他受卖身的罪,但是同样也会给他招来一些祸患,就比如慕名而来但心怀不轨的韦公公。

景良途咽了咽唾沫,当即打算收拾行李跑路了。

只是,他的手刚碰上包裹,原世界线的剧情就被输送过来。

当时姝慎原本也是慌慌张张地想收拾行李跑路,但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同韦公公回程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那一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不会注意到,那辆震颤的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擅自跑路的姝慎被韦公公扔回了暗香斋,又遭遇了老鸨的毒打,十三也受到了惩罚。

而且,倘若他真的跑路成功,这暗香斋里一定会有另一个人代替他被韦公公折磨。

景良途迅速冷静了下来,大脑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韦公公既然要找上门来,萧杞就绝对不能待了。

他对十三道:“你现在就上街找到阿谨,拖住他,别让他回来,理由就是...我突然生病了,需要一种难以寻找的草药,让他帮我买,记住,在韦公公离开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回来。”

十三着急道:“姝公子,那你怎么办啊!”

景良途却严肃地看着他,只不容置疑地说了两个字:“去做。”

十三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他大概明白,姝慎对于自己的弟弟是多么宠爱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自己!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姝慎的弟弟回来受到波及,只能流着泪,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忍着痛道:“我明白。”

看着十三远去,景良途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

在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后,景良途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

虽然他努力规避掉了姝慎卖身的剧情,但是眼下这一劫,大概是无可避免了。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做着心理建设。

但是当门被人推开的时候,他还是抖如筛糠。

老鸨用歉意的目光看着他,而韦公公在看见他的第一眼,眼中就闪过一丝惊艳和嫉妒。

不错,是嫉妒。

韦公公虽为太监总管,但是年龄并非很高,还生着一张年轻的脸。

但他年纪轻轻就被净了身,失去了作为男子的能力,每当看见仪表堂堂的人时都会格外的嫉妒。

他希望将别人变得同他一样不堪。

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就谦谦君子,玉树临风之人。

处于风尘场所,虽面露病色,但依然一尘不染的姝慎显然就符合这种标准。

美不胜收。

所以惹人厌恶。

韦公公吊着嗓子对老鸨到:“你可以出去了。”

老鸨不放心的看了景良途一眼,咽了咽脱口,还是忍不住劝说道:“阿慎能服服侍韦公公是他的荣幸,还请韦公公待他温柔一点,不要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