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与宁看着屏幕中血淋淋“小偷”两个大字。

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他,一切都是他的处心积虑。

鹿与宁脑中空白,双眼一黑,瘫做在地上。

“与宁!你怎么了?”

“与宁——”

鹿与宁和鹿正青连忙围到鹿与宁身边。

但是鹿与宁顾不上他们。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一个冒认别人画的人,在画坛还有什么未来,还有什么以后,他不敢抬头去看爸爸和哥哥的眼睛,他害怕从他们眼中看出失望。

可耳朵边不停尖锐重复的桀桀怪笑和“鹿与宁是小偷”几乎刺破他的耳膜,一声声扎到他的心里。

不不不——

他怎么是小偷呢。

鹿与宁几乎是迷茫的想着。

他是做错了,但那幅画不是他偷来的。

甚至他曾经想过把画还给它的主人的。

他——他真的不是小偷。

鹿与宁几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茫然的看向鹿予安,瞬间恢复了一些清明。

是鹿予安对不对?

除了他,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鹿予安此刻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鹿与宁身上,他皱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幅画,他不是对自己的每一幅画包括练习画作都记得清楚的那种人,但是这幅画是例外。

虽然算上前世,他整整两年都没有再看到这幅画。

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幅画是他画的,因为这是他为鹿正青画的第一幅画,也是唯一一幅。

这是宫灯的花屏。

那时他刚刚到鹿家不久,对鹿正青内心还有深深的濡慕,他像天底下任何一个孩子一样,想要给自己的父亲做一件礼物,有一段时间鹿正青闷闷不乐。他听管家说,是因为妈妈曾经给鹿正青画过的宫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画纸泛黄散开无法修补。

所以他画了这个宫灯。

这三幅画并不是他随意画的,里面每一条线条的位置都在他脑海里被重构了千万次,最后才画在纸上。

只不过这幅画他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送给鹿正青,他就和鹿正青关系急转直下,再也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后来这幅画他就没有再看见了,他以为是不小心弄丢了。

“这——这不就是与宁的画吗?骗子?什么骗子?”杨春归不解的看向画,朝颜老解释说,“师父,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与宁画过的那幅特别有灵气的画。”

鹿予安转头盯着杨伯伯的话,浅棕色的眼睛迷茫一闪而过,然后瞪大眼睛几乎称得上震惊的看向地上的鹿与宁。

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这幅画什么时候变成鹿与宁的了。

一个念头从鹿予安脑中闪过。

他是知道前世杨春归是因为一幅画才收鹿与宁为徒的。

而这幅画前世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

深深的荒谬感从他心里弥漫开。

他突然意识到,前世鹿与宁也是用了他的画才成功的?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他虽然讨厌鹿与宁的性格,但是鹿与宁还是有身为画家的底线的。

随即淡淡的怒意涌入鹿予安的身体,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他想到——

前世颜老是始终没有找到李老头的,而书中的剧情,颜老因为病重少出现,在剧情尾声已经去世了。

如果不是鹿与宁,颜老是不是能够找到李老头的下落,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他几乎称得上咄咄逼人的拽住鹿与宁的衣领质问道:“你说这是你的画?”

他的态度并不算好,鹿予安也没有办法对鹿与宁和声和气。

而看着这一切的鹿正青却皱了皱眉,被予安拽着衣领的宁宁看起来很不对劲,脸色惨白不说,似乎整个人都被吓到,他挡在鹿与宁的前面喝止道:“予安?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快放手!”

鹿正青刚制止鹿予安。

莫因雪却上前一步拽住了鹿正青的手。

鹿正青神情不算好。

莫因雪却道:“鹿叔叔,安安和鹿与宁之间的事情让他们之间自己说清楚吧!我们就别插手了!”

鹿予安却没有理挡在鹿与宁前面的鹿正青,一字一句的盯着鹿与宁问道:“这明明是我的画,为什么变成你画的了?”

这话一出,就连鹿正青都愣住。

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朝他们两个看去。

颜老听闻拐杖重重一锤,吹胡子瞪眼:“什么?这个是予安的画!”岂有此理,他们师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颜老只觉得一张老脸都瘆得慌,庆幸他刚刚还好没有喝下那杯茶。

鹿正青几乎是立刻反驳道:“不会的。”与宁不是这样的人。

鹿望北想说什么,但是他想起那天他问与宁时,与宁眼底的那丝忐忑,向来对从没有怀疑过与宁的他这一刻竟然有一丝动摇,他看着两个弟弟,嘴巴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神情苦涩什么都没有说。

颜老才不管这么多,白了眼鹿正青,瞪着自己的大徒弟,示意他说话。

杨春归苦笑一声,但是他也没有去定两个孩子孰对孰错,只是脸上不由的严肃起来,朝他们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明白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无论是冒认别人的画,还是诬陷别人冒认画,对任何一个画家而言,都是足可以将他们定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将他们艺术生涯毁之一旦的大事。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要问清楚。

所有人都看着鹿与宁。

鹿与宁全然注意不到他们所说的,他只抬头看着鹿予安,他们两个鲜少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

走到现在这一步,鹿与宁心底反倒没有什么恐惧,他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毁了。

瞒下那幅画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致,他是画家,也有自己的自尊。

他做不到撕下最后的脸面哗众取宠的去和鹿予安辩驳,最后的抵抗。

他只是——

他只是不敢去看此刻爸爸和哥哥眼中的自己。

鹿与宁没有丝毫的解释。客厅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这样的沉默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杨春归心里叹息一声,看向鹿与宁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竟然看走了眼,虽然与宁的画没有之前的好,他也只觉得是与宁没有找回状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的不加防备,竟然被与宁利用。好好的拜师竟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可杨春归却不得不打气精神收拾烂摊子,他看了眼神色难看的师父一眼说:“与宁,你竟然承认这件事,你就知道我不可能在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