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天刚擦黑,一顶小轿就摇摇晃晃地到了芳菲阁,熟门熟路进了大门,这轿子中的正是最近几乎住在了阁中的黄既明。

芳菲阁并非普通青楼,乃是极为隐蔽的私苑,地方并不大却极尽奢华,就算是富家子弟也不若他这般几乎当了家。

轿子直接将人送到了阁中的小楼门口,黄既明下了轿正欲推门而入,却发现从门内被锁了上,他心中先是一阵怒火,随即却又心痒起来,难不成这几日折腾的厉害,怕了不成?

他自打得了这少年就没消停过,一开始倒还收敛些,直到前些时日黄既明逼他打了个耳洞,做了枚蓝色的耳饰让他戴上后,也不知道怎的心中竟激发起了些许阴暗的虐意。

其实这少年容貌与秦如意并不算相像,若真说起来也就是气质上有几分相似,就连黄既明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秦如意的感觉究竟是爱意抑或恨意,但这个少年的出现的确满足了他无处安放的征服欲。

门与锁的碰撞声在安静的院中十分刺耳,过了片刻门内才传来了脚步声,少年颤抖打开了门,看向黄既明的眼中充满了恐惧,颤抖着唤了声,

“大人。”

“胆子不小,竟敢将门锁了。”黄既明一把拽过如意,将其拖进了屋内,而后他诧异地问道,

“天都黑了为何不掌灯?”

黄既明这才发现如意在一旁抖得如筛子一般,再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他瞬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去把灯点上!”黄既明狠狠地将如意推进房内,随之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应是他将人推倒在地。

“啧啧,黄大人怎么如此暴躁。”

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本就绷紧了神经的黄既明吓了一跳失声喊道,“谁?!”

“黄大人不记得在下了吗,咱们在符阳府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黑暗中一个火折子被吹亮,就亮了这么一瞬,黄既明登时变了脸色,

“你是秦如意的人!?”

“黄大人好记性。”一个,两个,这人将桌上准备好的五盏油灯逐一点亮,这屋内现已亮如白昼,而后看向黄既明的双眼中流转着让他不寒而栗的嗜血光芒。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黄既明慌乱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他心中恐惧更甚,“你是不是想要银两,要多少我都给你。”

黄既明还以为是来讨要被他吞没的秦如意的财产,可眼前之人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松动,这让他吓得连退了几步直至后背撞在了门上。

知道他跑不了,清川看了眼在一旁吓得蜷缩起来的少年,耳上的那枚蓝色宝石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的尤为刺眼,他走到少年面前冷冷道,

“耳朵上的东西取了,不然我连耳朵一起给你割下来。”

少年愣了一下慌忙去抠,极大的恐惧让他的手失去了准头,一声痛呼竟硬拽了下来,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可他不敢发出声音,就只是捂着嘴向屋内的角落挪动。

“黄大人还真是对我家公子贼心不死。”清川已不见平日的嬉笑模样,他的眼神此刻冰冷刺骨,浑身都散发着森森的寒意,“真可惜是我家主人要拿你,不然今天晚上就能让你尝尝抽筋刮骨的滋味。”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黄既明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他似乎除了亮出祖父的身份别无他法,可他话都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眩晕便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批人赶到这小院,一进来却只看到了一桌的油灯几近燃尽,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几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转瞬间消失在了如墨的黑夜之中。

待黄既明悠悠转醒之时,鼻子里首先窜入的是一股腐臭的味道,黄既明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就像是黏在了一起似的睁不开。

他双手摸索着,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躺在一片潮湿的地面上,昏迷之前的画面瞬间涌入,对死亡的恐惧让黄既明奋力睁开了双眼,可一看之下更是让他魂不附体。

这里分明就是一间肮脏的地牢!

黄既明此刻狼狈万状,身上的衣物也被污水浸透了一半,整个人臭气熏天,他仍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本以为是徒劳,可远处却当真传来了脚步声。

黄既明有些仓惶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牢的入口,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已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又是你,你究竟想要什么倒是说啊!”黄既明胆战心惊,他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要干嘛,“我是不该把秦如意的钱财都吞了,我虽用了些可剩下的还不少,我全给你!”

清川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困在笼中的猎物,眼神中还带着些不甘,

“黄大人不必担心,我家主人暂时还不想要你的命。”

闻此言,黄既明总算找回些神志,他虽不知此人口中的主人是谁,可的确不是冲着钱财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我祖父乃是当朝左相,若你有旁的事,他必能解决。”

清川故作思考,然后满含笑意地看着黄既明,在他也以为好事将成开始兴奋的时候突然摇了摇手指,嬉笑道,

“不成。”

正逗弄的起劲儿,清川忽地变了脸色,他蓦然转头看向地牢入口而后敛了笑意,狠狠瞪了一眼黄既明转身走了出去。

“司夜大人。”清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您怎么来了。”

“果真在这儿。”司夜看了眼里面,“叶掌司怎么说。”

“叶掌司叮嘱不能动他。”

司夜蹙眉不语,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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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年殿中,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所有人都撤得远远的,只有以安在殿外候着,目露担忧。

“你知道了朕要拿他。”高长风压抑着怒火,“为何抢先一步将他带走。”

“皇上若亲自拿了他,那便是与黄相撕破了脸。”叶时雨跪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现下还不可啊!”

“所以你就能自以为是,擅作主张?”高长风语气低沉,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翳,“时雨,幽肆无间虽由你掌控,可它该是谁的你应知道。”

“幽肆是皇上的幽肆。”叶时雨闻言心头一颤,脸色愈发苍白地伏倒在地,“奴才从不敢忘,但之前的计划并非如此,奴才是怕……”

黄既明是拿捏黄铮易的软肋,是无论是符阳府时处心积虑的扮做秦如意,还是后来故作宽宏安抚了黄家,都是为了层层逼迫黄铮易主动退出朝堂而准备,若黄既明真突然死了,难保黄铮易不会鱼死网破,将煞星之事捅出去。

“你以为朕就如莽夫一般,只为泄愤?”高长风声音中蕴含着明显的怒气,“黄既明在符阳时就因那男子有几分像你搞出人命,朕且忍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