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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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货车停在弄堂口,江屿点完车上的货,想回酒香跟林瑟舟打个招呼,可货车司机骂骂咧咧,在摄像头下生怕下一秒被贴条,他催着江屿赶紧走,江屿压根找不到机会。

不过,有心人挂念着,机会自己就找来了。

江屿拉开车门,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见林瑟舟踏着微风轻抚而来,由远及近,正好停在自己眼前。

“你怎么来了?”江屿问。

林瑟舟扔了自己手里的事情,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难得一个周末,只能跟小屁孩儿们混着,太闷了。”

江屿似笑非笑,“闷?”

林瑟舟说:“是啊,隔着好几个代沟,共同语言匮乏,只有通过纸上作业,正颜厉色地交流,日积月累,我怕他们看见我烦。”

“说的也是,”江屿好似没心没肺,林瑟舟给了个不太稳的台阶,他能踩着直上云端,“那你跟我走吗?”

“耽误你的正事吗?”林瑟舟说。

“不耽误,我就回趟家,不算正事儿。”江屿拉着车门,想让林瑟舟先上去,“正好,那地方空气不错,我带你去兜风。”

货车司机看着他俩像热恋期的情侣,难舍难分、磨磨唧唧,早等得不耐烦了,他摁着喇叭,扯开嗓门喊:“走不走啊!等着跟交警喝茶呢!”

“走!”江屿不客气地回头对呛,“我这儿超时了给你补钱,一个小时两百,还催不催啊?”

司机见钱眼开,态度立马雨过天晴,说不催了,你们慢慢聊。

其实都聊完了,就是气氛正好的时候被打断,江屿不太高兴。

江屿捏着林瑟舟的手腕,把人拉上车,他们挨着坐好了,林瑟舟回头看了眼半车的物品,吃的喝的,有小孩儿爱吃的零食、新鲜蔬菜和鱼肉,还有不少学习用品。

江屿顺着林瑟舟的视线,他说:“挺长时间没回去了,空着手不太好看。”

林瑟舟想了想,问:“孤儿院里有很多人吗?”

“还行,”江屿笑说:“孩子加上几个大人,一共二十来个吧,都是些老弱病残,没残的要照顾日常琐事,孤儿院位置又偏,他们八百年都不一定出来一趟,出来了我也不放心,所以只能我亲自上门送温暖了。”

江屿说这些话时,带着家长里短的自然,不是抱怨,是来自对家人的关心。

林瑟舟想起了江念尧说的话——

回老家。

“那是……”林瑟舟问:“你的家?”

江屿说对,他没接着往下说,林瑟舟也不继续问。

当孤儿院成了自己的家,想必身世不那么完美,也不值得回忆。这是林瑟舟没想到的,但孑然一身的成长并不代表风雨飘摇的人生,林瑟舟认为,江屿既然存有如此豁达的性格,他的身边不只有苦难。

很期待这趟路程了。

司机手头的活应该不少,解决完江屿,火急火燎地要赶上下一单,所以车速用飙的,分分钟平地起飞,从城市混凝土大路飙至郊区泥泞小道,路况越来越崎岖。

江屿像锅大火炒的菜,上下颠簸,撒点盐就能摆盘了。

“我说大哥,”江屿扶着把手,没好气地说,“我少您钱了吗?您能不能把我当上帝好好服务一下?我这腿都您让你的车技颠飞了。”

司机笑得十分豪爽,速度却一点没慢,“兄弟,这就是我对待上帝的方式,快速、安全!习惯就好啊!哎哟,你可把你的腿扶好了啊,别乱蹭,坏了我是不是还得赔啊?”

“是啊!”江屿把着小钢腿往里缩了缩,“贵着呢。”

魔法还需用魔法打败,司机一听这话,立刻脚踩刹车。

江屿没防着,身体跟着惯性往前冲,眼看要跟前座亲密接触,林瑟舟握着江屿的手,突如其来的用力,把江屿往自己身侧带。

林瑟舟半拥着江屿,他挡在江屿和椅背之间,轻而易举的护住了人。

掌心渗着汗,黏腻得差点脱手,林瑟舟身体独有的松木香愈发浓烈,江屿在潜意识里享受这种由外力造成的亲昵,他手下回握,依依不舍。

“我去。”江屿低着头,他不看林瑟舟,只跟司机说话,“大哥,谋财害命啊。”

“那不能够!要谋也得先把钱收了啊,哈哈!”司机贱兮兮地问:“您看我现在这车速还满意吗?”

江屿十分无语,“行吧,继续保持吧。”

林瑟舟也没有主动放开手,他垂着眼,看见江屿的发顶,轻声询问:“江屿,你没事吧?”

“没事。”江屿被撞击冲得晕头转向,他心跳得很快,简直要砸开胸膛,直白得横在林瑟舟面前。

林瑟舟松开了一点儿手劲,他端着一副随意的假象,装模作样地问:“你...很热吗?”

江屿手指一颤,啊了一声。

林瑟舟看着交叠地手,说:“出汗了。”

江屿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把自己的手缩回来,无处安放,没事找事地摇下车窗,“对,挺热的。”

其实林瑟舟也热,但他没江屿表现得明显。

掌心的湿汗随着新鲜空气地灌入慢慢散发,但江屿的心跳依然狂热,林瑟舟悄悄盯着江屿摩挲的指尖,喉咙上下一滚,目光又不动声色地投窗外。

窗外是盎然的春色,印着窗下的人也充满璀璨生机。

不能看,容易心痒难耐。

林瑟舟准备给彼此转移些注意力,他开口,说:“江屿,咱们到哪儿了?”

江屿说:“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快到了。”

这车已经开了一个半小时,窗外掠过的景物对于林瑟舟来说是陌生的,但江屿很熟悉,脑子里全是定位。

林瑟舟又问:“怎么把孤儿院安置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当年这地方也不算偏远,是时代发展太快了,硬件跟不上速度而已,”江屿的神魂总算归位,他说话顺了一些,“而且老头那时资金有限,能买下来的地方位置都不好,再加上旧房改造、物件置办、打点关系,等孤儿院正式落地,钱也花光了。”

“然后呢?”林瑟舟安安静静地听江屿说。

“那会儿我刚到孤儿院,只知道吃和睡,吃不着就哭,江老头为了养活我们这些嗷嗷待哺又不太全乎的祖国花朵,到处借钱,但是嘴巴多,花出去的钱总比借来的快,艰难万险,好歹把我们养大了。”江屿看着窗外简谱的村庄房屋,和平地陷入回忆中,“后来老头嫌菜场的蔬菜贵,在孤儿院后面开了一片地,种菜,各种品种的菜。等我长大点儿,没事就往地里跑,能帮他分担一点是一点,唔——他还骂我呢。”

林瑟舟问:“骂你什么?”

江屿说:“骂我小兔崽子,只有一条腿也不消停,我经常在泥地里摔了,他看见了就说我活该,然后扛起我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