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你是……?”一位打扮低调的中年女人一边擦着红肿的眼眶,一边依依不舍地从病房内走出来,正好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墙边的戚予,不禁面露疑惑。

戚予连忙摘下墨镜和帽子,略带紧张地看向中年女人:“阿姨您好,我是方念的圈内朋友。”

看到这张最近在媒体上出镜率颇高的脸,女人怔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道:“谢谢你来看我女儿,念念清醒没多久,麻烦你不要刺|激到她。”

“啧啧,可怜天下父母心,方念她妈这是一夜没睡吧?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见方念母亲走远,一直默默跟在戚予身后的Coco探出脑袋,忍不住吐槽了两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戚予瞪了一眼,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她。”戚予小声叮嘱完Coco,便伸出手想要推开病房的门。

就在戚予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的一瞬间,刺骨的凉意如同突然迸发的电流,瞬间钻进了她的身体,然后顺着脊背一路往上,直直地扎进脑壳里。

仿佛按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刹那间,记忆深处无数隐晦的眼神、淡漠的话语化成了脑海里锋利的碎片,棱角分明地刺痛着她已经紧绷了一夜的神经。

从得知方念自|杀之后,戚予就像被海上忽然掀起的巨浪淋了个措手不及,尽管呛了一口水,却仍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而直到现在,她才恍惚意识到,这件残酷的事确实发生在她的身边了。说不清是担心方念还是其他的什么,巨大的无力感像久涨不去的潮水,一点一点地将她淹没。

“戚姐?”一旁的Coco见戚予半天没动,忍不住奇怪地开口。

戚予低垂的睫毛颤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她对Coco摇摇头,然后走进了方念的病房。

方念原本正靠在床上闭着眼休息,听见脚步声后,她睁开了眼,看见来人是戚予,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戚予犹豫了一下,担忧地开口询问:“你……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看到对方苍白的脸颊,戚予忙补充道,“你要是不舒服就不用说话了,好好休息就行!”

方念用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缓慢地摇摇头,“已经没事了,我手笨,没怎么大出血。”

方念有劲开玩笑,戚予却笑不出来,她想问问方念为什么会想要自|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方面是她怕刺|激到方念,另一方面,是她心里也大概明白原因。

“那个……”戚予纠结着措辞,迟疑道,“没事就好……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养身子,以后可别做傻事了。”

“傻事?”方念咀嚼着这两个,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她侧过头,恍惚地看着床边的绿植,轻声道,“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当初为了前途和周岑分手。”

戚予:“……”

见戚予沉默,方念也不在意,她自顾自道:“这样说也不对,最傻的事应该是我当初选择进娱乐圈。”她顿了一下,自嘲道,“我一开始误以为,我为了梦想可以放下一切。后来我又以为,我为了爱情可以抛下梦想。直到最后我才明白,爱情和梦想,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令我生不如死。你说,我是不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

戚予摇头,不赞同地看着方念,“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人爱着你,暂时的失去不代表永远的失去。”

方念定定地盯着戚予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有时候可真羡慕你啊。”

“什么?”

“你猜猜假如这次被出柜的是你和顾芊,网上的骂声会不会也是这么多。”方念平静地问。

戚予下意识地皱眉,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满。

方念就像没看出戚予的不悦似的,或者说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只是继续道:“因为你和顾芊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所以公司会保你们;因为你和顾芊有很多死忠的粉丝,所以网友会更宽容你们一些。”

戚予:“……”

“对不起……咳咳……”方念因为情绪过激咳嗽了两声,身体后仰,靠着白色的枕头,喘着粗气道,“对不起,你明明是来安慰我的,我却说这样的话。”

戚予忙担心地靠近了一些,急切道:“别说这么多话了,你现在身体最重要。”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床边的杯子帮方念倒水。

低头抿了一口水,方念的呼吸终于舒缓了一些,她苦笑道:“抱歉,我刚才说的话请你忘了吧,我知道你和顾老师一直都是认真工作的演员。”

戚予没有接话,只是无奈道:“别瞎想了。”

为了逗方念开心,戚予绞尽脑汁地把最近发生的趣事一股脑儿地倒了出去。方念虽然看上去比之前开心了一些,但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疲倦。

戚予怕打扰方念休息,便细心地帮她理好被子和枕头,之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病房。

方念重新闭上眼没过多久,就再次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戚予又回来了,便开口道:“怎么了……”

“方念。”

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方念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周岑。

“你怎么来了?”方念顿了一下,语气低落道,“不是说不想再见面了吗?”

“最近很穷,我怕再不见面,下次就要在你的葬礼上随份子了。”

方念:“……”

周岑关上门,大步流星地走到方念床前,居高临下道:“你是不是当明星把自己的脑子都当坏了,多大点事就要自|杀?真有能耐啊你,方念,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牛逼?”

方念:“……”

周岑压抑着怒火继续道:“你知道你身边那些爱你的人有多伤心吗?都这么大人了,麻烦你对你自己和别人都负点责任!”

方念安静地听着,等周岑说累了,她才幽幽地问:“那你呢,你还爱我吗?”

周岑差点被噎了个半死,她咬牙道:“……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方念:“你还爱我吗?”

周岑:“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

方念:“你还爱我吗?”

“……”周岑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忍无可忍般大声道,“我他妈的不爱你,三伏天戴着帽子和口罩在你家楼下从晚上八点站到早上九点?不爱你会tb上买几十个小号一到深夜就帮你和黑粉互怼?不爱你会在你感冒的时候买当天的机票回国来看你?不爱你会……”

“现在呢,还爱我吗?”

周岑:“……”

沉默了许久,周岑苦笑一声:“真是败给你了。我都站在这儿了,你还问我这种问题。”

方念的眼眶瞬间红了,一直强忍不落的泪水像泄洪一般肆意地流了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抽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