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听到“方念”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戚予不禁蹙眉。她在脑海里飞速回忆了一下,想起这是曾经和她一同参加过《遥远》的录制的那个Omega。戚予刚想说话,身边的顾芊却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周岑……”方念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将嘴唇咬得发白,双眼死死地盯着周岑,片刻后,她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小声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周岑冷笑一声,嘲讽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方念今晚参加一个饭局,碰巧遇到了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周岑。她本还怀着一丝期待,以为周岑会顾念旧情,愿意和她说几句话,但此时见了对方冷漠的表情,她才清醒过来,绝望地意识到,周岑已对她彻底失望了。

见方念抖着唇半天没说话,周岑叹了口气,她闭目揉着眉心,不耐烦道:“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

“我后悔了!”眼看着周岑要离开,方念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拽住周岑的衣袖,连指尖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她的鼻头红红的,眼中也很快浮现出了朦胧的雾气。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激烈的情绪似的,方念语气哽咽,断断续续道,“能不能……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毕竟是曾经真心相爱过的恋人,看到方念痛苦的表情,周岑的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丝心疼,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方念冰凉的手背上,方念的眼中瞬间升起一丝欣喜,但下一秒,这一丝神采就随着周岑的话黯淡了下去。

“还记得吗?当时公司让我们做选择,继续交往可以,但与此相应的代价就是,再也得不到任何公司提供的资源。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你却半途后悔了。”周岑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经历一样。她淡然一笑,然后毫不留恋地拿开方念的手,轻描淡写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喜欢后悔。”

“对不起……真得对不起,可我现在才明白,我真得不能离开你。”为了忍住泪意,方念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绝望道,“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你想怎么重新来过?”周岑轻笑一声,语带讽刺,“怎么,你决定抛弃粉丝和资源了?”

“我们可以偷偷在一起。”方念咬着下唇道。

周岑眯起眼,像是第一次认识方念似的,上下打量着她,半晌后似笑非笑道:“我还真低估你了,还是说你和我分手后,胆子比以前肥了不少?”

“只要公司和粉丝不知道,我们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我……”

“可我不想一辈子在阴影下谈恋爱,也不想一直欺骗喜欢我的粉丝。”周岑不耐地打断方念,“你还不明白吗?公司逼我们分手,是因为你和我都是Omega,这才是根本原因。”

方念欲言又止,眼中出现一丝挣扎的神色。

周岑眼神平静地直视着方念,平静道:“而我们的性别,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回到房间里,戚予仍有些头晕,她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强缓下身体的燥热与不适。想到上次在录制《遥远》的时候,方念曾告诉过她,她有一个很喜欢的Omega,最后却为了前途而分手,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周岑。

戚予的心情有些莫名烦躁,刚才方念和周岑争吵的话语仿佛还回响在她耳边。

“在想什么?”顾芊淡淡地瞥了戚予一眼,轻声道。

戚予摇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顾芊的眼神,含糊其辞道:“没想什么。”

“又装。”顾芊微微一挑眉,她走到戚予面前,捏着她的脸,让戚予的视线强行与她对上,勾唇笑道,“是不是在想公开的事?”

突然被戳中心事,戚予有些尴尬,她露出郁闷的神色,不去直接回应顾芊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方念看上去真得挺爱周岑的,居然也会因为公司的要求而分手。”

“你觉得,网络上那些支持OO恋的人,在华|国的十几亿人口里,到底占比多少?”顾芊突然问了一个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戚予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你看,即使现在法律已经认可同性别的婚姻了,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还是只能接受AO的配对。即使是网络上那些声称支持OO和AA的人,假如喜欢的明星或者是身边的亲朋好友真得和同性别的人在一起了,他们的真实想法也有可能与平时的言论并不一样。”顾芊云淡风轻道。

“所以方念的公司才会以雪藏为威胁,让她们分手?”戚予神情不悦。

“对公司来说,身为爱豆,OO恋一旦被发现,就只能带来负经济收益,因为不能接受的人总是比能接受的人多。”见戚予精致的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死结,顾芊有些好笑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对方的眉心,安慰道,“没关系,你又不是Omega,而且徐曼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可我……”戚予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后,又闭上了嘴,几秒后,她烦躁道,“可我骗了我周围的人和所有粉丝。”

“你对外可以一直隐瞒下去。”顾芊的语气十分认真,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这并不影响你拍戏,即使你要和我公开关系,也可以以Omega的身份。”

戚予欲言又止,半晌后她摇摇头,拒绝道:“我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我做不到一直瞒着喜欢我的人。”

“不隐瞒也可以。”顾芊的脸上难得露出为难的神情,她思考了一会儿,蹙眉道,“你可以借口说是二次发育。二次发育后,从Omega变成Alpha的事例虽然不多,但确实也发生过。我可以请人帮你伪造诊断书,粉丝绝对能够理解的。”

戚予沉默了一会儿后,仍旧摇摇头,低声道:“可我更不想欺骗那些相信我的人。”

“那你考虑过,万一粉丝接受不了该怎么办吗?”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戚予的倔强,顾芊不置褒贬地笑了笑,一边用手温柔地抚平她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一边轻声问。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当时并没有想到现在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我,甚至有时候我会从夜里惊醒,害怕自己会配不上大家对我的信任。”戚予音量微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真相都说出来,如果因此失去粉丝们对我的支持,一切后果也都是我应得的。”

顾芊静静地注视着戚予,过了一会儿,她轻笑一声,无可奈何道:“小予,你从小就这样,有时候太倔强了。为什么不想想,假如你直接说出真相,从心情上来说,部分粉丝可能更加不能接受呢?”

戚予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她艰难地开口道:“可我想,总有一天,要和你以最真实的样子,站在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