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页)

与其说是学校里认识的,更像是打游戏连麦认识的。

“老白挺看好你的,说你也是数学这一门杠杆学科,如果赶上来了,一本很稳。”段衡笑笑,“再努力搏一搏,指不定211就变985了,要是到时候能跟谢初鸿一起去北京念书自然最好了。”

周什一一怔:“他说他要去北京了?”

段衡想也没想:“这还用问吗,虽然我们港大也很不错,但你说让谢初鸿这种人就留在本地,怎么都会觉得糟蹋吧。”

周什一又不说话了。

虽然上次谢初鸿话里的意思,是不想去北京,但谢初鸿想出去的心,周什一是能感觉出来的,连带着,他自然也能感受出谢初鸿的犹豫。

现在白斯明跟谢初鸿聊的,应该就是这个……

办公室里,争执没有持续太久。

依然是白斯明率先让的步:“我还是希望你冷静下来以后,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

谢初鸿茬都不接:“还有事吗,没有我走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如果你是因为在意这个,不好好考试,我完全可以帮你打消顾虑。”白斯明目光灼灼。

谢初鸿的面色却更冷了:“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才一直不想告诉你。”

白斯明坚持:“跟你我也不装了,我们两个知根知底,你知道这个麻烦对我来说,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我不想跟你吵第二轮。”谢初鸿很快接上,情绪明显再次站上爆炸的临界点。

但白斯明又何尝不是在压抑自己的脾气:“我知道你自尊心受不了,但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可能看着你因为这种原因把高考当儿戏,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我不觉得这个原因儿戏。”谢初鸿声音硬邦邦的,下巴绷得很紧,“也没故意考差,这次月考就是失误了。”

白斯明:“那就是以前是故意的。”

谢初鸿彻底失去争吵的耐心,理也没理他扭头出办公室。

外面走廊上两人一见他出来立马跟着动了,周什一小声问:“纸条跟他说了吗?”

谢初鸿摇头。

“那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谢初鸿:“……他想解决我的问题。”

周什一沉默。

他连谢初鸿有什么问题都还不知道,白斯明就已经为解决方案跟人争吵了。

他很想知道谢初鸿心里到底怎么想,为什么可以跟白斯明说,在他这却觉得丢人……

比对认识的时间,白斯明比他更了解谢初鸿再正常不过,但大概是少年人对朋友幼稚的占有欲作祟,周什一就是很难心平气和接受这件事。

段衡进办公室的时候,白斯明正撑着脑袋、守着一室冷清,一双眼直勾勾望着窗外教学楼一个个亮起的小方格发呆。

就算另一个当事人已经不在了,也能感受出方才氛围的紧张。

段衡呼出一口气:“看来聊的不怎么样?”

今天晚自习,整个语文组只剩他们两个。

白斯明:“还行吧。”

起码今天正面承认了,先前他连谢初鸿的症结在哪都找不到。

段衡是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并不好奇,只说:“现在的孩子早熟,就是很难搞,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不像我们当年读书的时候,屁都不知道,你能有耐心试图搞懂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他不称职,是心理健康这个东西,本来就悬乎,只要不出大问题,不影响公共秩序,很难注意到、更难管。

白斯明还在发呆:“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不是都已经被你搞懂了吗。”段衡说着,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我就是有心想知道我的学生小脑瓜里每天在想什么,也get不到他们的逻辑,能操上这个心的老师就没几个,你还想怎样。”

相似的话语让白斯明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的大金链子。

还想怎样……

当然想解决问题。

等回到教室,谢初鸿的情绪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边上坐得近的同学纷纷围上来安慰,义愤填膺帮他斥责老白。

“初鸿你别往心里去,一次月考而已,老白也太小气了。”

“就是,我们帮你批评他!”

“我们班这次整体考的好,都是因为蹭了你给什一划的重点,感觉你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都有黑眼圈了,没睡好吧。”

“是胳膊的关系吧,影响发挥,等期中考试胳膊好了,自然就好了。”

众人“集思广益”没少花心思帮谢初鸿找借口,什么胳膊疼、没休息好、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乱七八糟的理由,周什一作为旁观者听着都无奈,谢初鸿还能始终保持脸上温良的笑,不管大家说什么都听着、应着。

看似和谐,却让周什一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般,忽地就喘不过气了。

就算确有隐情,但大家为什么就不能痛快接受谢初鸿单纯只是考砸了,一定要帮他找理由呢?

找到最后,甚至还要谢初鸿反过来安抚大家的情绪,一遍遍表示自己没事。

周什一以前没什么朋友,所以总羡慕那些碰到事会被人群包围的人,可直到现在见到谢初鸿,他才有点体会到什么叫冷暖自知。

原来“人缘好”,也是被明码标价放在天秤上的东西。

比起身边空无一人,或许人声鼎沸处被迫戴上面具,来得更孤独,更容易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夏晚黎始终沉默在后排,看着眼前一团和气的场面,听大家各式各样的安慰,说不上来的,他总觉得谢初鸿根本不需要。

这种错位感,其实早在以前他每天跟谢初鸿黏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

只是那个时候谢初鸿身边只有他一个,他可以选择自欺欺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和他同样思绪万千的,还有始终按兵不动的伊铭。

他可能是整个班上除周什一外,对他们班长的情绪最了如指掌的人——早在成绩出来之前,谢初鸿低沉的状态就已经让他心里很是打鼓。

他控制不住地猜测,会不会是那个“Yao”看他总也没个动作,干脆自己找上了谢初鸿。

再或者,是告诉了他之外的又一个人。

无论哪种,都让伊铭很煎熬。

他一面觉得帮忙不是义务,只要自己不往外说这件事,就算仁义至尽,一面又在心里隐秘地期望着自己做点什么,像是眼睁睁看着人掉进湖里,自己却在湖边什么都没做。

伊铭开始自责,是不是最开始什么都不想,直接告诉谢初鸿一起来想办法其实会更好。

他也不是没想过发消息,但这种事,不当面说他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第二天体育课。